“你不要挂电话。”
程瞻温声:“好。”
“我也不打扰你开车,我……我去收拾东西了。”
“行。”程瞻看了一眼时间,“我二十分钟就到。”
二十分钟后,程瞻开车到爱棠家楼下,又上楼去帮他提行李。爱棠显然是哭过,眼圈红红的,但泪水都抹干净了。
“我外婆,身体是真的很好。”他说,“八十岁了,还种地呢!不像我妈,从我读初中那会儿就开始生病,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后来只能躺在床上发愣。我在镇上读书,家里都是外婆照料我妈……”
他说着说着,语速慢了下来。
他经常跟程瞻提起外婆,但却几乎不曾提起已去世的妈妈。程瞻安安静静地听着,有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他手背。
杨爱棠喃喃:“我就该早些让她来北京……眼下她这样了,不知还能不能动。万一只能躺着,那我……”
“爱棠,爱棠。”程瞻轻声唤他,“不要多想!跟医生问清楚,好好做了手术,再安心养一阵,就没事儿。而且你提前回去,外婆一高兴,说不定身体还好得快些。”
杨爱棠咬住了唇。
程瞻的温柔,在过去曾经让他烦躁甚至逆反,但在此刻,他才发现这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他拖着行李箱去办登机,然后和程瞻一起在机场餐厅吃了一顿便饭。杨爱棠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肠胃里都似堵得慌,程瞻便把他的餐盘拿过来帮他吃完了。
“我还是请了年假。”杨爱棠说,“我不知道要在那边呆多久……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程瞻平静地“嗯”了一声。
到登机前三十分钟,杨爱棠过了安检门,机场大楼外已是一片宝石蓝的夜色。他在玻璃幕墙下回头,便看见程瞻仍在围栏边沉默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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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瞻:都看了爱棠白花花的屁股,不留个评论再走吗
第78章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杨爱棠过得兵荒马乱。
村里亲戚最初把外婆送去的那家医院,起先都已说好,外婆身体结实,准备五天应当就能做上手术。外婆自己从不开口问病情,只惦记她那鱼塘,为一点忌口就不高兴,转脸又去跟亲戚们讲笑话;然而到了深夜,没有旁人了,才会因腰疼而发出一些难以忍受的呻吟。杨爱棠只有陪着她说话顺气儿,等她终于入眠后,杨爱棠却往往再也睡不着。
好容易等过五天,谁知医生又来说,年前手术不巧都排满了,你家这个又不算急症,年后再来吧。
杨爱棠整个呆住,一气急就追着医生到办公室理论,谁料好话歹话说尽,对方只两手一摊,排不上就是排不上。
杨爱棠傻了眼,正不知如何是好,又被某个嘴碎的亲戚跑去外婆病床前说起此事,说医生肯定是等着拿红包的,把外婆气得直接下床,宣称她这就回家等死。杨爱棠赶紧过来安抚外婆,说您放心,就这么一小手术,我绝对不会多花一个闲钱——
天无绝人之路,当他烦闷不堪地去医院外头的餐馆打饭时,竟碰上了一个高中同学。那同学拉着杨爱棠话当年,把高中班上所有留在本地的同学都数了个遍,其中就有好几个当医生的。
杨爱棠的耳朵竖了起来。
回去他就给外婆办了转院,换到了有老同学在的另一家医院,虽然规模小些,但排期还比较宽松。同学来看了他们一次,杨爱棠请他吃了顿饭,同学告诉他,手术不算大,主要是病人上了年纪,回去以后的恢复期难捱,千万要多留心云云。杨爱棠全都一一记下。
腊月上旬,外婆终于做完手术,一切还算顺利。护士把手术床推出来时,麻醉刚醒的外婆迷迷糊糊地只喊:“棠棠?棠棠?”杨爱棠整个人便似神经都绷断,肩膀也垮下来,抓着外婆的手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止都止不住。
后来这件事就成为外婆挂在嘴边的大笑话。
外婆在医院躺了十来天,恢复得还行,又嫌城里太闷,便嚷嚷自己好了,非要回家。杨爱棠的表叔开了一辆大车过来,让外婆就这样躺着回到了乡下老屋。
外婆经此一役,身体确实不比从前,瘦了好大一圈,回老屋后,最多是只能坐着,而且不到一会儿就腰酸。但她心情却始终很不错,每一看见爱棠就眉飞色舞,时不时要支使他,好像连给电视机换频道都不会,非要杨爱棠去敲一敲那机顶盒。
外婆在屋里嗑着瓜子看电视,杨爱棠累得浑身似散了架,好容易才溜出来休息。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干枯的田地里刮出来细刀子似的冷风,他搬出一把摇椅坐到晒谷坪上,将花棉袄从上到下扣得严严实实,脚上黑秃秃的棉鞋一蹬一蹬,轻轻缓缓地摇晃着。
他拿出手机,却又犹豫。
这大半个月来,他也和程瞻通过不少电话。最难受的夜里,他就去医院安全通道的台阶上坐着,给程瞻拨了号,又发呆。
程瞻说,你先不要着急,医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