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已经赶到了她身边, 男人半跪着的身影将阿莉尔的脸庞遮住, 显得分外碍事。
可现在估计他也没有精力再挥走那道碍事的影子了。
在眼前被黑暗占据之前, 他咬着牙吩咐。
“带回王都,死活不论。”
……
眼前是一幕幕浮光掠影的场景,像是什么光怪陆离的幻境一样,然而每一幕都有着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无数道光影织成一张张脆弱的丝网,而他则不断地向下坠落着,一层层跌破这些网,然后朝着看不见底的深渊坠去。
他面朝着上方,意识模糊地看向那些被扯破之后在半空中晃荡着的丝线,每一条丝线对岸都连接着一道熟悉的场景。
那是……什么?
混沌的脑子处理不了眼前的疑惑,在仿佛看不见底的坠落中,他好像在梦中又再度昏睡了过去……
一双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眸子眨了眨,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之所以说是陌生,是因为她确定她之前从未见过。而说它熟悉,则是因为在记忆中,她每天醒来都是这样的天花板,这样华美的帐幔。
刚刚苏醒的神智慢慢回归,阿莉尔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一幕让她油然浮现一种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试图转头查看一下四周,但是随后从身体各个角落浮现出来的痛楚一下子打断了她的动作。
……忘了,她刚跳了一次楼来着。
阿莉尔泄了口气,不再试图转头,接着挺在床上躺尸。
算她运气好,居然真的没死。其实她那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死了直接判定任务失败,然后送回现实的心理准备,但是能没死当然最好。
她只转动眼珠,打量着视野范围的一切。
从这个天花板,这个熟悉的光影,周围隐约可以看见的柜顶,不难看出,这个房间恐怕……真的是按照当年她在王都的房间一比一重建的。
至于为什么她说是重建,而不是原址。
她的庄园早就被付之一炬了,那冲天的火光里掺着名贵木材燃烧时的香气,繁盛的灌木在火中卷曲枯败,耀眼的光亮几乎要灼痛她的眼睛。
准确地说,不是她的眼睛,是那个“阿莉尔”的。
生活了二十年的庄园变成一片火海,她狼狈地被自己的骑士拉出火场,她还没能回头看清它,然后下一刻,温热的鲜血洒在她的脸颊。
从前方传来的力道松开了。
守在庄园外的查麦加将领一剑斩下了他的脑袋,然后将杀红了眼的目光转向她……
眼前明明是一片柔和的浅白色,但却好像蒙着一层鲜艳的滤镜,让她很难不去回想记忆中的那一天。
大概是因为前面的记忆都无趣至极,唯独这一天浓墨重彩,带着让人无法回避的激烈情绪。
不过那也只是游戏设定的而已。
阿莉尔讨厌被这种虚假的情绪操控的自己。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平静。
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自己身上,在哪儿哪儿都痛之余,她倒是不难感觉到,自己身上不少地方估计都摔断了,很多处被固定住动弹不得,但是还好,或许是因为游戏保护,高空坠落容易引发的一些脑组织损伤似乎没有发生,只是有些头痛,并不算严重。
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样恐怕得很久下不了床了。
完蛋,那岂不是任人鱼肉了?
……算了,奥古斯塔又不是那种人。
忽略掉心底那抹微弱的不安,阿莉尔将心放回肚子里,安心躺了回去。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伤养好。
至于奥古斯塔还会不会来见她……说实话,她也不太确定。
这几个副本中的目标,虽然都脱胎于同一个人格,但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发展经历,就算是她,也不见得对他们的行为都料事如神。
就好比,她也没有想到,奥古斯塔已经足够了解她,了解到足以预测到她的思维,截断她的计划。
虽说他不见得承认,但是阿莉尔很清楚,对于应有期这样的人来说,不管怎么发展,傲慢都是绕不开的底色。
而能让一个傲慢的人在意的东西,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它的重要。
阿莉尔并不是矫情的性格,正相反,她很坦荡。
应有期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她很清楚,也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之所以离开,并不是憎恨,只是不能接受他看待自己的方式。
好吧,或许也和他惹人恼火的傲慢有关系。
从她被创造出来,她的人生无处不充斥着应有期的痕迹,而在她这些年的人生中,也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应有期更令人惊艳,更能烙印在她的眼底。
他是站在山巅的人,所以难免会让人心生向往,即使是她也不例外,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