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王嫡次子,少将军宋晏率领万余名靖安军坚守北威关, 战至弹尽粮绝,万余名将士仅剩三成,但宋晏始终不曾撤退。正是如此, 给北线作战的北梁王世子宋奕分担了压力,也为北梁王的驰援解困争取了时间。
大蒙军在北梁王驰援北线战场后,发动了最后一波迅猛而悲壮的攻势, 才心有不甘地撤离。
“爹,阿晏那头情况如何?”一脸憔悴,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丰神俊朗的宋奕一边绑着手臂上的绷带, 一边喘息着问道。
北梁王宋墨伸手抹去额角淌下的血水,那不是他的血,而是砍杀敌人时溅落在他身上的血液。
先前战事凶险, 北梁王亲自上阵, 才勉强压下了大蒙军的背水一战。
“林海带人赶过去了。”北梁王清瘦的面容上带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宋奕眉头一拧, 一丝不虞在面上显露, 略带埋怨地道:“听闻北威关也是艰难,爹,你应该先去阿晏那头,阿晏经事少,难为他扛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
北梁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宋奕,沉声解释道:“消息还是阿晏传来的,若不然,等我得到消息时,只怕就更晚了。而且,你这儿是主场,大蒙军一再增兵,是铁了心要打下来。我不来,你现下还扛得住?”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冷意。
“那你也该提前安排援兵去阿晏那儿。”宋奕的声音略微提了提,长时间的战事令他有些心烦气躁,他并未听出北梁王话语里的不对劲。
北梁王瞥了一眼宋奕,道:“人手不够。”
“怎么可能?咱们靖安军不够,您可以调长岭军,王老爷子不可能会不动。”
“没有王令,边军不动。”
“王令?陛下素来信赖爹,一纸王令罢了……”宋奕不敢相信地望向北梁王,往日里陛下那一纸王令来得是轻而易举。
北梁王垂下眼眸,面上一片冷肃,良久。他才轻声道:“陛下病了,太子监国,太子殿下谨小慎微,事事从长计议。”
他的话并没有说得多么直白,然而宋奕本就不是一个蠢人,北梁王说得含糊,字字句句间说的都是从长计议,但是战事如火,怎么可能慢慢磨?
宋奕没有再说什么,他垂下头,狠狠锤了一下身边的石墙,低声道:“端碗吃饭,放筷骂娘,都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平日里,北梁王若是听得宋奕这般口不择言,定然是会训斥的,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沉默地任由宋奕口出不逊。
大蒙军的消息是有人刻意拖延了,若不是阿晏及时让人送了消息回来,只怕还要再晚上三五日他才知晓这北线战事的危急。
而太子的从长计议,可就不单单是太子的意思。自入冬以来,陛下陆续病了几场,某些人是要坐不住了。只是……
北梁王眸中神色清冷,他们不该拿战事当儿戏,不该拿靖安军数万人的性命来谋算!
“你在这儿休整一番,我就带人先去北威关。”北梁王想了想,心头终是放心不下幼子。
宋奕一听,急忙附和道:“大蒙军退去,这一次也是元气大伤,后续暂且不用担心他们会卷土再来。收尾的事儿,贺达他们会做得妥妥当当的,爹,我随你一同去北威关。”
北梁王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奕,看着宋奕身上从破损的甲胄中漏出的血色绷带,他皱了下眉头道:“你留下,好好养伤。”
“爹,我没事,别看我这一身血了吧唧,其实都是皮外伤,你看,”宋奕用力拍了拍自己,忍痛笑道,“一点事儿都没有。”
北梁王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宋奕,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看着北梁王离开,宋奕急忙跟上,嘀嘀咕咕地道:“爹,爹,你看,阿晏要是看着我拖着一身伤去见他,这么担心他,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爹,你看,这次你领兵先来我这儿,阿晏怕是要不高兴了……”
“胡言乱语!阿晏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何况还是他送了消息来,特地叮嘱了以你这头为重……”北梁王挥了挥手,反驳道。
“我就知道,阿晏心中是有我这个好兄长的!爹,你刚刚说了阿晏小心眼,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爹,你不让我去的话,我就去告诉阿晏,爹你说他坏话!”
宋奕眉眼一挑,仿佛是拿到了什么把柄,得意地冲着北梁王咧嘴笑。
北梁王脸色一黑,瞪了一眼宋奕,咬牙道:“还不去备马!”
“诶!”
北梁王看了一眼一地血污的现场,眉宇间的忧虑漏了出来。
北威关的情况,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北威关里此时一片狼藉,凄厉而又汹汹的战事暂且告一段落,尚未打扫的战场上四处都是残肢断臂,以及敌我双方的尸首,残破的城墙上焦黑一片,斑斑的血迹伴着半挂在墙头的惨烈尸体,一股难闻的焦臭腥味在空中弥漫。
半空中飘落的零零散散的雪点落在地上的时候,便融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