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是北威关的主将,现下大蒙军虽然被击退, 但是在战事未完全平息之前, 主将受了重伤的消息, 只能暂且瞒着上下, 唯有亲近的几位部将知晓。
秦庆站在药房外,不一会儿便看到谢庭语提着药包走出来,她取了一个药壶搭在炉子上,亲手开始熬制这一副药。谢庭语随谢大夫习医多年,在医术上极有天赋,自然看得出这一副药是开的续命的方子,也就是说用这一副药的人,此刻应是命在旦夕。
故而这药方容不得有丝毫的差错,若不然,那位命在旦夕的伤者怕是要一命呜呼了,因此她才会如此小心谨慎。
秦庆没有离开,他一直在药房外站着,整个人显出一副焦躁而又压抑的状态,他也清楚这一副药的重要性,并不敢打扰谢庭语,只是来回地走动着。
谢庭语全神贯注地看着药壶,估摸着时候到了,便时不时地添入一两味药,不一会儿又添了两分水。及至一股浓重的苦涩味道飘出来时,谢庭语才又揭开药盖,在升腾起来的雾气里搅动了一下药汁,又闷了一会儿,她才拿了一块厚厚的白布握住药壶的提把,取了药盅,那浓黑的药汁从壶口倒了出来。
煎熬出来的药汁并没有很多,不过是一小盅。
将药盅放入药蓝的时候,谢庭语看了眼一脸压制不住着急的秦庆,心头忽然冒起一个念头,秦庆是宋晏的副将,他这般火急火燎,莫不是受了重伤的人,是......
谢庭语提着药蓝走过去,想了想,开口道:“这药,是给少将军的吗?”
心头一直挂念着宋晏的秦庆一时不察,便诚实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意识到漏了消息,他顿了一下,随后看着谢庭语惊疑不定的双眸,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谢姑娘,谢大夫在少将军那儿,这事儿我也不瞒你,这药就是谢大夫开给少将军的,少将军伤得重,林将军已经将消息传去王爷那里了。这事儿,你听着就好,在王爷到之前,暂且不要传出去。”
谢庭语心头一颤,她握着药篮的手不由得拽紧,指节处隐隐发白,抿紧双唇,点了点头,而后小声道:“秦小将领,这药,我随你一同送去吧。”
很快,她又接着补充了一句:“若是我爹需要搭把手什么的,我也能帮个忙。”
秦庆没有多想,听了谢庭语的话,只觉得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带着人一同往回走。
等到秦庆带着谢庭语回到府衙的时候,天色也才擦黑,正是晚膳的时候,只是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用膳。
谢庭语随着秦庆踏入屋子,屋子里弥漫的血腥气息令她秀眉微皱,她提着药篮走近,一眼便看到毫无生机躺在床上的宋晏,平日里对她沉稳有礼的人,此刻却是奄奄一息,那半身染血的模样太过刺眼,谢庭语的心微微一抽,她愣愣地看着人出神。
谢大夫没有想到自家女儿居然会亲自前来,他抬眸看了一眼谢庭语,将扎在宋晏身上的银针收起,而后低声喊了一句:“小鱼,把药拿来。”
小鱼是谢庭语的乳名。
谢庭语的心神都被宋晏吸引,对于谢大夫的呼唤,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谢大夫不见谢庭语动作,他抬眸看去,又开口喊了一句:“小鱼!”
谢庭语陡然惊醒,她转头看向父亲,而后迅速上前,应了一声:“爹。”
“药拿来。我刚给少将军扎了针,护住心脉,这药再喂下去,今晚应是撑得过去的。”谢大夫低低地解释了一句。
谢庭语听着父亲的话语,她的手稍稍一抖,走近了便看清楚宋晏心口上扎着的断箭,倒抽了一口气,道:“爹,这箭怎么没取出来?”
谢大夫接过药碗,苦涩的药味在屋子里弥漫,他坐在榻边,伸手舀了一勺子,便递至宋晏的唇边,道:“这箭伤得凶险,这儿的人拿不了主意,得等王爷到了再作决断。”
宋晏此刻处于昏迷的状态,这药喂得困难,药汁顺着他的浅淡的唇滑落下来,谢大夫皱了皱眉头,勉强喂下一点,而后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秦庆,道:“秦小将,烦你去请一下林将军。”
“是。”秦庆迅速走上前来,他看了一眼较之先前似乎更加虚弱的宋晏,立即退出去。
谢大夫叹了一口气,他取了白布擦去宋晏唇边滑落的药渍,而后重新端起药碗,只是他还未舀一勺药汁,便听到谢庭语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爹,我来喂吧。”
谢大夫顿了一下手,他转过头来与谢庭语的双眼对上,眸中神色略沉,但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宋晏沉默了片刻,就将药碗递给谢庭语,道:“也好,姑娘家的手巧,这药很重要,一定要全部喂下去。”
“是。”谢庭语接过药碗,坐在榻边。
她舀了一勺子,看着似乎毫无意识的宋晏,递送到他唇边的药汁停了一会儿,人无意识,却是不好将药喂进去,尤其是宋晏这般伤及肺腑的伤患,如若呛到了,情况怕是会更糟糕。
谢大夫坐在一边,似乎是在重新开方子,他瞥了一眼为难的谢庭语,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少将军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