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人情?
许晚洲点点头,章槐看到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温柔地笑了起来。
章槐的目光无法从许晚洲脸上移开,他凝视着那张脸,一眨不眨,故意问:“那怎么办?等你还我人情的时候,他恐怕要来杀我了。”
这话似乎吓唬到许晚洲了,他脸上浮起一层担忧之色:“你小心点,那些拆白党的人会不会伺机报复你?”
章槐凝视着许晚洲,他想,怎么可能。
他已经超脱死亡,凡人已经无法伤害他。
他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连鬼都不能靠近他,他什么都不用害怕。
这地上的仙只剩下他一个,按理说他应当是自由的。可从地到天,中间隔着一个偌大的凡间,他无所顾忌地游荡的时候,只有无法描摹的空寂,他的心是空空荡荡的。【1】
可是,此时此刻,只是因为许晚洲这样问了,关心他的安全。他便觉得心里装满了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愫,好像心上无端下起雨来。
章槐凝视着那双温柔的眼睛,他在心里倒数三下。
他想,倘若三下之后,你不挪开眼睛,那么我可能就会等不及,先爱上你了。
但当他数第二下的时候,许晚洲轻轻地叫他的名字:“章槐。”
许晚洲问他:“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吗?”
他低下头,避开目光,小声说:“我去找你,不让林骏知道,这样就没事了。”
计数戛然而止,章槐心里有片刻全然的安静。尔后,他听到内心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的悸动。
这是一种奇妙的命运联结,在重要的时刻,许晚洲总是要比章槐早一点做出选择,就像他们出生时也有先后顺序一样。
此时此刻,章槐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他想,是你先爱上我的。
章槐住在麦琪路。
那天晚上,福开森上那家与许晚洲相识的香港商人,正好举办一场孩子的生日宴,章槐再次在这里遇到许晚洲。
第三次相遇并非偶遇,他们约好了在此见面。章槐来的时候,看到许晚洲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风衣,站在暗黄色的外墙面下,一串闪烁的彩灯下面。
白天下过雨,因此夜色来的很早,天色晦暗如墨,空气中有零星小雨。
那几盏彩灯摇摇晃晃,忽明忽暗,章槐看到许晚洲踩着凳子,摆弄着彩灯,侧脸隐没在虚幻的光晕中,他想起二十年前许家大院墙上,那一盏高悬的红灯笼。
章槐不自觉朝他走去。
彩灯亮起来,许晚洲看到灯亮,露出欣喜的神色,随即脚下的凳子却猛地一晃,章槐故意摇了他一下。
许晚洲踉跄一步跳下来,章槐恰到好处地伸手,搂住他的腰。
“小心点啊。”章槐故意叹着气说。
许晚洲伸手掐了他一下,似有埋怨,但在笑。
章槐站在他面前,他发现许晚洲笑时,左侧嘴角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章槐的手收紧:“不会让你摔的。”
屋里的灯亮起来,章槐的手轻轻松开,绕着许晚洲的腰半侧滑过去,抵在他后腰上。
他没松手,轻轻推了推许晚洲:“进屋去吧。”
这种温馨的家庭聚会,章槐头一次参加,他跟许晚洲紧挨着,坐在一起。
这一两个小时格外漫长,他们都心不在焉,眼前的孩子吵闹,壁炉里火光灼灼。
章槐在壁炉里某一束火光猛地窜起时,从桌子底下伸出手,用小指轻轻勾住许晚洲的手。他感觉许晚洲的手慢慢变得湿热起来,慢慢地整个手掌向他手心贴近,最后,他们十指相扣,牢牢地扣起来。
许晚洲抓着章槐的手不放,也不说话,就是牢牢地抓着他。
章槐不动,他谈笑自若,表面无异。
他滴酒未沾,甚至也没吃什么东西。
他看着眼前的小孩走过来,跑过去,从沙发上跳下,拆开玩具,在地板上滑行……他心不在焉,觉得他仿佛是独自面对一张幕布的观众,眼前的一切井然有序,但他感觉那一切如此不真实,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像一出儿童剧。
而他的手心很柔软,心也很柔软,他觉得自己的心上栓了一根细绳,上面挂了一只气球,轻飘飘地在屋里飘着。
一个蛋糕抬上来,上面有奶油和樱桃粒,然后蜡烛被一根根点起来,而周遭的灯灭下去。
漆黑一片,蜡烛幽微地闪动,扑哧一闪划过,剖开的樱桃和奶油的甜味飘散开去,诱惑的香味扑鼻。
年轻的小女孩双手合十,在蛋糕前许愿。
周围的人开始唱生日歌,在幽暗的火光前,章槐凑到许晚洲耳边,悄悄问:“如果我过生日,你会给我买蛋糕吗?”
许晚洲的声音很轻:“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是同一天生日。
章槐笑着回答,语调暧昧:“因为我会给你买的。”
许晚洲转过头,看着他:“那我就不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