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侯听到这里,再也不敢怠慢宰予,而是连忙起身向他行礼致歉。
“寡人没有德行,缺少士人君子的教导。我听说从前商汤继承天命取代夏桀为王,又将夏桀流放到了南巢,但心里却始终觉得惭愧。
他叹息说:‘我怕后世会拿我作为话柄啊!’
仲虺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去向商汤进谏,说:
‘德行日日革新,天下万国就会怀念。志气自满自大,亲近的九族也会离散。
您如果担心自己会成为话柄的话,就要努力显扬道德,对人民建立中道,用义裁决事务,用礼制约思想,再把宽裕之道传给后人。
我听说:能够自己求得贤人做老师的君主可以称王,以为别人不及自己的君主就会灭亡。
爱好求学,知识就会充裕。只凭自己,见闻就会狭小。’
寡人虽然不敢窃取商汤、仲虺的德行,但又怎么敢忘记他们的教诲呢?
对于您这样的贤德君子,我愿意把您当做老师来对待。”
宰予听到这里,终于算是消了气。
他还礼道:“我称不上是贤德君子,因此不敢接受您这样的礼遇。不过如果您愿意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所有人,那么很快,真正的贤德君子就会来到您的身边了。”
一旁的南子听到这话,笑眯眯的问道:“您这样辩口利辞、勇而无畏的人难道都称不上是贤德君子吗?如果您不能算作贤德君子的话,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君子呢?”
宰予听见南子问话,只是觉得奇怪。
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卫侯还没说话呢,她就敢在中间插嘴,哪怕是卫国上卿北宫结恐怕也不敢干这种事吧?
难道这女人不是普通的姬妾,而是卫侯的正妻?
南子?
嘶……
宰予一想到这个名字,身上汗都下来了。
天诛予!天诛予!
完了!
怎么什么事都让我碰上了?
另一条时间线上,夫子去见南子,都能被子路揪住不放,一顿乱喷。
现在我来见南子,如果传出去了,子路和其他几个脾气硬直的同学,还不得一起和我绝交吗?
宰予左思右想,终于把心一横,打算拉几个人一起下水。
“辩口利辞的人有很多,比如我认识一个名叫端木赐的人,他对于古今典故无一不通。
他一开口,有如悬河之水自天上奔流,又好比江海汇聚连绵不绝。
然而像他这样的人,也只能算作是个小有才能的游士。
至于勇敢无畏的人,那我见到的就更多了。
我认识的人中,有一个名叫仲由的猛士,可以单拳打死猛虎。
又有一个名叫申枨的力士,可以举起篾筐大小的顽石。
还有一个名叫漆雕开的义士,虽然脚上有疾,行动不便。
但只要他发怒,一旦拔出剑来,十数个男子都不敢靠近他的周围。
然而上述这些人,和我一样,都不能称之为君子。”
南子听到宰予列举出的这些人,俏丽的面容在灯火的变化下渐渐有了变化。
因为对于一个熟读《仁报》与《菟裘月报》的人来说,宰予口中说出的这些名字并不陌生。
甚至其中的部分人,南子还能说出他们的过往事迹,现在担任何种官职。
但是单凭这些名字,南子还不能确信宰予的真实身份。
因此,她又追问道:“那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之为君子呢?”
宰予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就快要暴露了,还在那里慷慨陈词道。
“我平生所遇见的君子,不过两人而已。”
南子点头道:“一位是蘧夫子?那另一位呢?”
宰予闻言,拱手朝向东南方向行礼:“另一位,便是鲁国的孔夫子了!”
南子听到这里,笑着起身向宰予行礼问道:“您想必就是鲁国的宰子我吧?”
“夫子他……嗯?”
宰予正准备在卫侯他们面前狠狠地吹一吹夫子,谁知道还没开始吹呢,就硬生生被南子一句话给套上了沉默,施法过程也直接被打断了。
“宰子我?”卫侯也惊奇道:“您便是宰予宰子我吗?”
宰予也摸不清他们的态度,只能试探性的问了句:“您二位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南子看到宰予这么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下倒换成她不自信了。
她从《仁报》中透露的种种信息中,已经提前知道了宰予的年纪应该不会特别大,但她还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年轻。
以她的观察来看,面前这位年轻人,应当才及冠不久。
大部分男子在这个年纪,也就是刚刚开始具备完全行为能力,可以被准许进行成家立业的活动了。
但这位可倒好,他在这个年纪竟然已经贵为鲁国大夫,还刚刚立下击败齐人的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