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晏决定告白。
他等不了了,那天他狠狠地痛斥一顿邓从习后,没想到那姓邓的那么不要脸,电话越打越频繁,好像在之前的日子里他一直默默地蓄力,为的就是现在能对他来一次电话轰炸。
一开始张晏还能平心静气地挂断电话,但挂断一次,那边立刻又拨来一次,手机时时刻刻都在震动,后来他没有办法,拉黑了邓从习的电话。可邓从习似乎有成千上万个手机号,拉黑一个,马上又有新的一个打进来,正好张晏还在苦恼接下来要去哪里住的问题,烦上加烦,忍无可忍,最后只好接通并骂了他一顿。
邓从习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年长他二十多岁,却次次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按道理来说应该恼羞成怒,再不然也得是知难而退,不然他长辈的脸面往哪儿放。但他依然像个没事人,温温和和地问他吃了吗,吃的什么,在哪儿睡,天气热不热,一系列的废话。
对于这些问题,张晏当然是敷衍过去,那边见他没有大发脾气,于是鼓起勇气,把话撒开了说,竟然开始说起工作上遇到的不顺,生活中的琐事,对着张晏大吐苦水。
张晏心想:我是来给你当垃圾桶的?同时还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邓从习是个软包子,任别人揉搓捏扁,而且等揉完捏完后,他还愿意跑上去当老好人,没想到他在心里存了那么多的怨气。
不过邓从习很懂怎么吐苦水,每次就说一点,不说多,怕张晏发脾气,说的时候还只挑那些自己惨兮兮的事来讲,讲得天花乱坠,表现出他是个倒霉的人,老遇上尴尬丢脸的事。他也不怕张晏笑话他,反正骂都骂过了,还怕你笑吗?
张晏听多了他的惨事后,心里觉得痛快,而且听着听着,莫名其妙的,居然还认为挺有意思。
事情就是从这里发生了转变。
他们两个一来二去地打电话,时间久了,邓从习就套出了张晏现在的情况,他住在一个新朋友家里,那朋友家里是开面馆的,而且他们家有四口人,朋友的哥哥有洁癖,最重要的是张晏身上现在没什么钱了。当然,张晏并没有察觉这些。
某天,手机响了,张晏也没看是谁,就接了起来:“喂?我还在吃饭你就打过来,会不会看时间啊?”
“你还在吃饭?”
这声音厚重,还有点沙,张晏白了脸:“爸……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但听见他爸的声音如同见了他的人,高高大大,四五十了那胳膊还是粗壮有力,站到他面前,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已经很吓人了。
他还记得吃烧烤那天晚上气愤失望的心情,但时间太久,那份心情来得很朦胧,现在放在他爸面前就变得不值一提,而且很久没听过张崇军的声音,张晏有点太紧张。
张崇军这次打电话并没有勒令他回家,只是简单地问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来得太突然,等他挂掉后张晏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张崇军这是向他求和了!
就像一记响雷,凭空而来,响过了就没有了,也不下雨,但阴沉沉的天说明了一切,雨迟早是要下的,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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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徐一洲照例要早起去市场进货,他迷迷糊糊地把被子全掀开,看见张晏还睡得死沉,就开始摇晃他:“快点起来,别耽误我买菜。”
张晏听见了没理他,还想再赖一会儿,但突然想起什么,活鱼似的猛地从床上翻起来,然后床边传来啪地一声闷响,这声音太小,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快收拾,我到楼下等你。”徐一洲被他那一翻吓精神了,也不知道他大早上发什么病,收拾完自己就下楼了。
张晏看着门在他身后关上,心脏已经开始怦怦直跳,是的,今天他要告白。
“我喜欢你,”刚起床不太好发声,他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再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是真的不行!张晏光是自己在这儿练,就已经脸红心跳得不行,四个字,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要他真说出口,却仿佛口里含了胶水,含含糊糊地张不开嘴。他眼光一斜,瞟见了自己的手和脚。
徐一洲等他很久还没见他下楼,所以又上来了,开了门发现他正四处乱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慢死了,还在找什么啊?”
“我手机,”张晏抖着被子,被子里并没有夹着他的手机,“去哪儿了?我明明放在这附近。”
徐一洲等得不太耐烦:“我给你打个电话。”说完诧异地想起他根本没有他的电话,抬头,张晏也一脸呆愣地望着他,显然他也才意识到这点。
打了电话才听见铃声从床底传来,原来刚才那个闷响是手机摔了进去,张晏掏出手机,匆匆忙忙地坐上徐一洲的车去市场了。
去市场不用花太长时间,因为太熟了,徐一洲几乎可以闭着眼睛找到那几户菜农,而张晏吃完早餐后提出想去逛一逛,他也由他去了。等忙活完一切,张晏正好回来,两人顺顺利利地回家去。
晚上,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