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萍今天煮了一大锅白粥做早餐,米香热腾腾地笼罩着厨房,然后她开始敲锣打鼓地喊徐一川和张晏下来吃饭。
徐一洲通常是最早下楼的那个,今天也不例外,他坐在饭桌旁,旁边是他爸,父子俩呼噜呼噜地吃粥。
夹了一筷子菜含进嘴里,徐一洲慢吞吞地嚼,吃得心不在焉,路过的孙慧萍看见了,在他头上敲了一筷子:“这么大了还不好好吃饭。”
楼梯上传来拖鞋的踢踏声,他猛地扭过头去,是徐一川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下楼,他低下头开始大嚼,一边嚼一边心脏在狂跳。同时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他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昨天晚上,他向徐一川撒了谎,说张晏生病了不能和他住一屋。徐一川大概是看出来他在撒谎,拒绝了他的请求,后来他东拉西扯了好一顿,他才放他进去。
他哥睡床,他打地铺,徐一洲不能理解他哥的洁癖,就像他哥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和张晏能睡到一起。徐一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床下弟弟反复翻身的声音,和他略重的呼吸声,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污染了,忍无可忍,他从床上弹坐起来:“徐一洲!”
房间顿时安静了,他重新躺回去,闭上眼,半梦半醒中,他梦见自己又坐回了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徐一洲等他哥睡熟后,忍不住又翻了一个身,目光扫过之处都是漆黑一片,越是漆黑,脑子里越是清晰,越是能清楚地回忆起张晏的神情,和那双涂了红指甲的脚。
本来只是想问他吃不吃西瓜,最后得到的却是他的告白,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得他现在都还在糊涂。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变得奇怪的?是从自己提出互相帮忙那里?如果真是……徐一洲用手搓了搓头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做错了!他不该提出那个建议,可转念一想,那也不过是无心之举,他真错了吗?
时间一步步地倒退,他一点点地回想,好像自己做的没有错,又好像全错了,仿佛一开始就不该留下张晏。
其实他对张晏的感情很简单,一开始是可怜他,后来是把他当好朋友,好兄弟,再后来……他想起了背上那张汗湿,粉红的脸,夕阳下,小河边,多美好的一切。
但现在,因为他的一句话,全部都没了!徐一洲自私地想,他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朋友吗?如果只是朋友,那么偶尔暧昧一下也没有关系,可他偏要说,偏要告白,这下好了,全没了!
偶然间回过神来,他忍不住为这个想法感到内疚,望着那面墙,他猜张晏一定又哭了,这次轮到他没资格去安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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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晏一直没有下楼吃饭,孙慧萍怀疑他睡得太熟,听不到她的喊声,于是留出一碗粥和一点小菜,用罩子罩在了墙边的桌上。
徐一洲想上楼看看他,可拖泥带水地到了房门,又开始变得胆怯,最后灰溜溜地跑去帮忙。去之前特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等回来时碗筷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连忙问孙慧萍:“妈,你怎么把张晏的早饭给收了?”
孙慧萍在洗菜,头都不抬地回他:“他吃了!”
徐一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张晏在躲他,他有什么好躲的?要躲也该是他躲,这小子!
这一天过得很漫长,玩过一会儿手机,洗了几只碗,客人们走了一批又一批,外面的天还亮着,热得出奇。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蹲在店旁的树荫下,慢慢地抽,还想着什么时候到楼上去。他不是想跟张晏说什么,只是想看看他,一天没见面了,怪想他的。
可万一见了面他又逼问自己怎么办?徐一洲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但不是对异性的喜欢,他没办法把张晏当成女人来对待。
站起来,两条腿有点儿麻,徐一洲跺跺脚,溜溜达达地蹭到二楼,就看一眼,说不定门开了,他能从外面瞄一眼。
好不容易到了二楼,房门真的开了,跟做贼似的,他贴着墙面走,就怕张晏看见自己。刚伸出头去,张晏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这一头刚好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同时吓得退了一步,相互望着,同样的惊讶,徐一洲咽了口唾沫,脚似乎黏在了地板上,僵直地站着。而张晏匆匆扫过他一眼,似乎有些怕,目光在飘,他低下头,转身又进了房间。
徐一洲只能跟进去,他这次是逃不掉了。
安静得令人窒息,张晏真的不能再等了,如果时间允许,他可以等他花上一个星期,一个月来想清楚,但刚才……
他抬起头:“你想完了吗?”
徐一洲巡视房间一圈,发现他已经把衣服收拾得整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刚想开口,听到张晏说:“我不能再等了,你就回答我一下,哪怕……哪怕你点头,摇头都行啊……”
他越说,声音越抖,徐一洲看向他,果然眼睛又湿又亮,张晏也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憋了一口气,硬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长痛不如短痛,“我觉得我们,”狠挠了一下手臂,徐一洲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