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玄明看着眼前布满灰尘的明灯,无端想起了这句诗。
“剑主,就知道你在这里。”沉芸见怪不怪地说道。视线移向命灯上的名字,她双手合十,敛容屏气地行了礼,继续劝说,“明日妖族的议和团便来了,而今其他门派的人均已到齐,宗主想请你也过去一同商谈。”
她的话乘着风落在地上,却无人捡起。四周静得可怕,隐约能听到窗槛外花枝舒展的声音。又是一年春好处,可惜那木槿花般的女子,却早已不在了。
玄明连发丝都不曾变化,如同一个冰雕的假人,执拗地站在原地。
沉芸长叹口气,复又相劝道,“剑主,斯人已去,若是她还在,定然也不愿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更何况此次和谈,妖族的那位新上任的妖王也将亲至,这对人妖两族都是件大事。”
“明日有多重要,我当然知道。”男人的嘴动了动,说出的话不带有一丝温度,仿佛这世间再无任何值得他惦念的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只要洵儿的尸骨还未找到,她就定然还活在世上。”
只是,若是她活在世上,恐怕也不会在意他了吧?毕竟,她早就同自己解契了。
“是我错了。”沉芸口是心非地承认道。她同颜洵多年好友,她怎么会不心痛呢?可是颜洵的命灯早就在封印被破的那日就熄灭了,便是再自欺欺人,也应当有个限度。想到主峰正殿内那乌泱泱一群人,她不得不再次催促,“只是剑主,眼下就等您了。”
玄明垂眸,敛去眼底的痛意,“我这就过去。”
摆放着天衍宗上百人命灯的大殿再次恢复了平静。一盏盏灯燃着明黄的火苗,蕴含着勃勃生机。这其中,有一盏早就熄灭的命灯格外瞩目,也不知是何人固执地不愿换下。命灯上篆刻着归属人的姓名,原来是钟明峰颜洵。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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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对于修仙者来说,十年不过白驹过隙,雁过无痕。而对于凡人而言,这漫长的十年足够一个幼童从总角成人;足够稚嫩的少年刻满风霜;也足够英武烈士走向暮年。
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这十年都是难以用三言两语就可概括的。
十年之前,妖族在韬光养晦了几千年之后,率大军卷土重来,直闯入天衍宗并打开了后山的封印。自此之后,人界再次陷入了人妖两族的战乱之中。最纷乱的那几年可谓是十室九空,马革裹尸。
这期间,那位带领着妖族完成这一翻身壮举的妖王溟冽却自此消失在悬崖之下。
群龙无首,妖族中生出了更多的心思。妖虽讲求弱肉强食,但在各族群之间的制衡之下,早就同人族一般,掺入了更多的利益权衡。各族均推出了所看好的候选人,企图角逐王位。
新一任妖王也是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的。
至今无人可知,他那日究竟是用了何种鬼魅般的法术,凭空出现在满是高手的妖王宫中不说,还兀自坐在了大殿的王座上。而他的案前,摆放着属于溟冽的妖丹。由此,众人这才确认,妖王溟冽的确是已经亡故了。
可惜此人不过单枪匹马之辈,身后没有倚靠任何势力,也不欲接受任何人抛来的桂枝。故而,一开始并无人重视他。
但很快,由妖族十二族族长组成的地支阁,就一致将他推选为新的妖王。
这倒是极大地出乎了人族的意料。原本以为妖族会因着内斗,无暇顾及同人族交战。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实力当真强悍如斯,不出几个月的时间,硬是生生杀出一条通向王座的血路。
同他雷霆一般的称王速度相对应的,是他排除异己的手段。
与妖精一贯妄图主掌人界的决心不同,这位妖王却是破天荒地主张和谈。这在向来嗜血而又贪婪的妖族中简直不能用“异类”二字来简单概括。这位妖王向来行事乖张,许多人都无法理解,为何他在好不容易称王之后,甚至来不及喘息,又主动挑起此等纷乱。
便是处于修真界,也能听到妖族动乱的风声。而这一次,为了应付揭竿而起的内乱,妖族对于人族的肆意讨伐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人族这边不是没有考虑过,趁此机会重夺回被群妖占据的疆土。可惜这位妖王虽无独占天下的野心,却也不是软弱无能之辈。纵使是妖族中的动乱再凶残,听闻妖王宫中日日血流成河,但对人族却仍如铜墙铁壁,让他们讨不到任何好处。
到了最后两年,人妖两族之间竟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状态。而如今,由妖族那边牵头,向人族传达了正式和谈之意,这大概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
直到写明了和谈意向的文书被规规矩矩地送到天衍宗和拉普宫,人们才知,原来现任妖王被尊称为至德陛下。
“至德陛下”这个称呼,对人族来说还略显陌生,但提到大妖至德,恐怕在这四海九州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此人正是曾被天衍宗祖师封印于后山数千年,犯下了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