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重,薛甯在卢蕊早就命人准备好的浴桶里沐浴,又换了衣服,带着一身湿气便出了婚房。临出门前卢蕊光着脚追出来,在他湿透的长发上搭上软巾。
“夫君,小心着凉。”
“惺惺作态,滚回去。再纠缠便将你剐了!”薛甯语气都带着冰碴,面色阴沉如水,让人绝不敢怀疑他的话。可他颊上薄红未褪,更添几分绮丽。
“东西是夫君府中的东西,身体也是您自个的,何必拿自己身体撒气?”卢蕊被他打开了手,从善如流地将软巾塞进他手中。“夫君厌恶、恼恨于我,却不觉恶心,是也不是?”
薛甯微讶,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能这么从容,也不明白对方何出此言。
“厌恶与恶心有何区别?归根到底你就是个令人生厌的女人。”薛甯冷哼,不欲多说,甩袖离去。
“嗨呀,”卢蕊嘻嘻一笑,“区别可大着呐。”
薛甯离开婚房,又一头钻入私牢,等到天光大亮才出来,打算更衣后直接去上朝。
朝箸哈欠连天,顺口提醒。
“主子,今日皇上放您的假,让您陪夫人回门呢。”
薛甯显然没记得这回事,但他也不欲陪卢蕊回门,她在薛甯这还没那脸面,于是打发朝箸去叫卢蕊自己回门。
朝箸去也匆匆来也匆匆,面色微妙。
“她不愿意?”薛甯眼睛危险地一眯,是发作的征兆。
“不是。”朝箸摇头,“夫人半个时辰前已经自个回门了,没打算……”
朝箸小心翼翼地去看薛甯的眼色,很识相地将“没打算等您”的后半段咽了下去。
却见薛甯神色淡淡,只露出一丝讶然,便吩咐下人备早膳,不打算再搭理此事。
朝箸不敢置信,苦口婆心劝告。
“我的爷,您这是做什么呢?还有心思吃早膳?您还不快备马追上夫人,让夫人一个人回门,我听着都害臊,这让夫人在娘家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啊?”
薛甯闻言,脚步一顿,卢蕊抬不起头的模样他倒是很想亲眼看看,但若他去了卢府,又打破了让她抬不起头的局面。可他转念一想,卢蕊的闺房里说不准有什么解药和幕后之人的线索,今日岂不是名正言顺潜入调查的好时机。到时他的手下趁他应酬卢家父子,便可以趁机暗查。
“备马,去卢府。”
“主子,您别倔,这样会伤了夫人的心。”
这话音一落,两人都不禁在心中浮出一个念头。
「他在说什么?」
薛甯不知这朝箸最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而朝箸回过味来,心里不禁有点陶醉。
三句话,让狠辣九千岁对我言听计从。
朝箸脑子里缺零件的事暂且不提,卢府与薛甯的总督府并不远,薛甯纵马长街,虽不合规矩,但他横行惯了,无人敢挡。薛甯的坐骑是御赐的宝马,神驹快意,不消一刻钟,薛甯已经到了卢府门口。
卢府门房自然认得这位容貌出众的姑爷,撇去卢府姑爷的身份,这位九千岁除了皇宫,去哪都无人敢拦。门房生怕惹到这位祖宗,连忙将人迎进去,一边遣人进去通传。
薛甯一骑绝尘,朝箸的马哪跟得上,真真是字面意思上的拍马难及,此刻还未见踪影。薛甯自然不会等他,顾自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下人,姑且吩咐了一声。
“本督来陪夫人回门,本督的随从随后就到。”
薛甯不必细细解释,自然有人给朝箸等人放行,卢府下人虽见多识广不易露怯,但更了解这位爷的凶名,莫敢不应。至于九千岁为什么陪夫人回门却会比夫人晚到这么多,谁也不敢问。
天气寒意森森,衣袂被风鼓动,上下翻飞,来势汹汹的九千岁不像回门的女婿,反倒像尊寻仇的煞神。
而早些时候过府的卢蕊已然用完早膳,跟着卢仲广往书房去了。
“英英,坐吧。”
“谢父亲。”卢蕊依言落座于书案对面,卢家父女间丝毫没有那套儿女——尤其是女儿,不得随意进出书房的规矩。
更蹊跷的是卢蕊此刻的神情既不像在薛甯面前那般小意温柔甚至矫揉造作,更不像京中盛传的那般端庄和煦,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利落的气度和神态。
“成婚后……九千岁待你如何?有没有受委屈?”卢仲广在卢蕊面前亦没有了那层老狐狸的伪装,直言询问,满脸忧心。
“父亲放心,九千岁虽性情乖戾,但女儿也并不会在他手上吃亏。只是女儿有愧,任性成婚连累父兄母亲忧心。”
“无妨,为父只怕你被亏待,你若不出嫁,卢家必能将你捧在手心,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可到了千岁府,便是鞭长莫及。若是哪日想要和离,只管找为父为你撑腰。这九千岁实在不是好相与之辈,若你在他手里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
话头堪堪止住,不知是自己太过痛心,还是怕触及对面人的伤心事。
“父亲怎么和二哥一个样,你们都是关心则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