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麟梦到了小时候。
他当时才七八岁,在村里上小学,下课后就往家里跑,学校的木板门破破烂烂,守门的大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回家,用年轻人听不太懂的方言让他们回家路上小心。
老师给了高远麟一颗彩色的纸包糖,他在手里攥了一路,两条小细腿快速地奔跑着,躲过乡间小路上的牛粪,跑过几亩水田,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山。
山上有个废庙,文革时期推倒的墙根立在杂草中,塑得极其精致的石像只剩下一双腿,旁边落着半个菱角圆滑的头,乍一看还有些惊悚,一只眼睛仿佛整盯着世界,眼睛上的彩绘已经褪色了,只能依稀看出流光溢彩的瞳孔。
高远麟熟练地翻进去,在已经没有屋顶的庙里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大包不规则的砂糖,放在一块扔在地上的桌板上,然后扶了扶,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念叨:“神仙神仙,让我妈妈好起来吧。”
小小的他跪在脏兮兮的地上,从布包里掏出一支短短的铅笔,在黄皮作业纸上写起字来。
按照村里老人家的说法,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乌舍月神显灵”这句话,放在了糖下面。想了想,又把手里已经攥得快化的糖放在桌板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夏天的山里蚊虫很多,小小的高远麟短袖短裤,露出来的白嫩嫩的胳膊早就被叮了好几个红色的大包,他时不时挠两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准备离开这里。
山风猛地吹来,夹杂着树叶和不知道哪来的灰,眯了高远麟的眼睛。
等风停了,高远麟揉着眼睛睁开一只,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很高大的成年人,正低头看着他,眼睛很好看,高远麟呆了,那人微笑道:
“你就是祭品?”
高远麟猛地张开眼睛,大脑一阵晕乎,刚才似乎做了个梦,却记不起来,他摸着太阳穴,空白的大脑首先涌入的是坑道里被未知之物追逐的可怕回忆,他惊恐地坐起来到处摩挲自己的身体,四肢都在,他迅速看向周围,是医院。
护士吓了一跳,走过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刘晓庆周慧敏的画像还挂在墙上,高远麟意识到他在矿区医院,呆了一会儿,任由护士叫来医生看他的口腔和眼睛。
等心情慢慢冷静下来,高远麟才发觉后脑钝痛着,腰腹一带也酸涩不堪,他试着抬了抬腿,同样发着酸,是运动过度的感觉。
高远麟问:“现在是几点,我怎么了?”
医生找出一瓶水,将针推入他手背,一边动作一边说:“你晕在巷道里了,可能是缺氧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心律不齐。还好同事把你送来了,晕了一两个小时吧,现在才下午四点多,歇会儿吧,你摔得有点狠,身上有点伤,不打紧。”
医生喊护士去拿点消炎药和安神药,回来听了听他的心跳。
他放下导管,写了份病历,说了几句就走了。
高远麟看他走了,立刻掀开衣服,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腰间,左右各有一只手印,深红色,泛着淤紫,狰狞可怖,看大小和指印应该是男性,并且比一般成年男性更大,指骨更细长,高远麟颤着手摸上去,有些疼痛。
他立刻急躁地脱下裤子,胡乱蹬着裤腿,内裤被脱下的瞬间,高远麟傻了。
裤子已经堆到脚踝,从那里也延伸出了紫红的的瘢痕,血液凝固在那儿,一条条一块块,像是不小心磕到了,但那连贯的线条,一看就是人为的。
紫红瘢痕一路延伸到他的大腿,高远麟盯着自己的下体,背后一阵发凉。
这些,医生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发觉不对劲,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提。
是没看到吗?还是……像他之前那样看不到。
不是梦……
他在坑道里遇见的怪物,那攀附着小腿爬上来的诡异触感,从背后压倒他的巨物,透过衣服肆意抚摸躯体的手,不是梦。
高远麟大夏天出了一身冷汗,粘腻地贴在身上。
他穿上裤子下床,赶紧拔了针,急匆匆地往工区走,他得去找刘友才问清楚。
他昏迷过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地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
高远麟抱上白色安全帽,刚走到大楼旁要迈进去,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鸟叫,吓了他一跳,他转身侧头看着森林里几只窜上天空的鸟,目光追随他们看着湛蓝的天空。
「轰——!」
忽然身后一股爆响,仿佛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脸庞感受到淡淡的热意,光芒映在余光里,将他地上的影子照得更为明显,上半身拉得很长很长,一直投进了森林里。
高远麟立刻扭头,瞳孔猛地收缩,愣在原地,看着楼里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跑了出来,惊讶的男人吼声不断响起,有人喊爆炸了爆炸了。工长带着人往楼后的挖掘区赶过去,他看见组长一脸惊恐地跑出来,抓住工长问:“是哪里?几号坑道?”
大楼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