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君不想强人所难,问栗方愿意与否,毕竟以身养灵绝非易事,花朵生长的过程中人会很痛苦,但当时不等他说完,栗方就答应了。
于是栗方替恒君养了那株灵花,在偿还那段因果。
变数在灵花结成的当日,栗方的体内只留下残破的花根,花叶全部消失不见。
救子心切的那人当即指着栗方说道:“定是他拿走了!君上莫不是还不知道?他来寂雪原就是为了夺您悉心培育的九转莲,为了救他的主子,神界的那个罪人 !”
恒君忘不掉栗方当时惨白绝望的一张脸,他的心里也跟着风雪呼啸,他被人骗了,这不足为奇,人心素来诡谲多变,可为什么是栗方?这人跟了他五十年,嘴上天天说着“喜欢”。
什么是喜欢?欺骗对方,再拿走对方的东西吗?
灵花尚有一丝灵力存在,饶是栗方说灵花不是他拿走的,但当恒君问起九转莲的事情,栗方却无从辩驳。
恒君不懂什么是愤怒,爱恨嗔痴离他太远,但那一日,寂雪原大雪封山,恒君带着栗方来到这里,用铁链禁锢住他的神魂修为,要从他体内拿出灵花最后的气息。
恒君觉得应该杀了栗方,又不断否决,他已半步飞升,何苦跟一个骗子过不去?
他在这种纠结中极尽煎熬,后来灵花灵力提取出来,恒君悉心培养,偿还了因果,等再回来,栗方已经自爆金丹神魂,魂飞魄散了。
那一刻,空荡荡的铁链成了恒君的心魔。
他筹备千年在各地埋下眼线搜索先天灵根,为的就是等栗方醒来,问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恒君的嗓音不复从前的沉稳,像是风雪穿透天幕,带来远古的哭嚎,他被忘渊帝一剑贯穿琵琶骨,却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拼命往宿问清的方向冲。
宿问清那么说,定然是知道什么的!
他几乎在咆哮:“为什么?!”
宿问清盘腿坐在石头上,身上纤尘不染,他仔细盯着恒君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天生断七情六欲,如果真的断了,怎么会是这样?”
嗡——
像是脑海中一根沉寂落灰的弦被忽然拉响,恒君猛地跪在地上,不动了,这个功夫焚骸自上而下,贯穿了他另一侧的琵琶骨,不管恒君疼不疼,他怎么对宿问清,忘渊帝就要怎么对他。
利刃在骨血中摩擦,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恒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但他本人却没表现出任何痛楚,而是因为宿问清这句话,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困顿中。
断七情六欲,被喜欢被偏爱无感,同理,被欺骗被利用也无感,如果是这样,恒君当时何必那么暴躁,根本不听栗方的解释将人拉至这处阵法中?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那么在这层愤怒后,归根究底是什么?
宿问清沉寂的眼中终于露出悲悯。
恒君不懂,栗方却是懂的。
“这样,你亲自试试。”忘渊帝忽然开口,他唤了声“太骨”,因为太骨早已认他为主,必要时心意相通,于是很快,从太骨嘴里吐出一条跟刚才阵法中一模一样的铁链,帝尊又如法炮制,体贴地重塑之前的符文,恒君此刻的心思全部飘出体外,他被忘渊帝提到阵法中央,本就血肉模糊的琵琶骨又被尖钩刺穿。
太骨乃神器,复原出的铁链跟正品比差不多,但上面的古朴韵味肯定不存在,重启阵法又太新,禁锢不了恒君太久,这本来就是压制半步飞升以下的。
宿问清被柳妄渊抱起来,他看着一动不动的恒君,到底一个字都没说。
忘渊帝想要了恒君的命,宿问清摇头示意不可,神魂修为越大,积攒的因果就越大,再者现在还不到恒君死的时候,宿问清等着他,等着他想清楚后,冲破阵法来找自己。
栗方不能白死,有些事情语言叙述过于苍白。
“帝尊找了雾林?”宿问清太了解自己道侣了,也不拐弯。
“嗯。”忘渊帝应道,他亲昵地蹭着宿问清的脸颊,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要去看看吗?”
神殿吗?
宿问清点头:“去。”
一路上宿问清揽着柳妄渊的脖颈,喷出的气息就在男人脸颊上,他身上那层清冷端肃剥落,只剩下柳妄渊能见到的柔软,时不时的,宿问清去寻他的唇。
“好好的别招我。”柳妄渊开口。
宿问清:“想你了。”
柳某人:“……”
身后,太骨坐在焚骸身上,看着心里冒酸水,诚然他一个器灵懂个屁,但够作,他学着前面两人那腻歪样子,往焚骸剑身上贴去。
焚骸开始没明白,等反应过来开始猛甩,清楚表达着一个字:滚!
太骨嗤笑:“干嘛?你有媳妇儿吗?这么洁身自好的。”
原本是一句嘲讽的话,下一刻听到剑鸣清澈,朗樾从宿问清识海中出来,直奔前方,焚骸身上的业火瞬间拔高三丈!差点儿给太骨送走。
太骨跳起来扇灭身上的火,眨眼睛焚骸已经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