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在回到公寓的时候就不甘地减弱,看到叶蕴后便彻底平息,连沈甜甜自己都震惊不已。她做了隔音,在浴室里简单洗了洗,换上珊瑚绒睡衣,钻进被窝,从背后拥住了叶蕴。
青年极自然地翻了个身,长手长脚将娇小的怪物锁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心,轻轻蹭了蹭。
肩膀和喉咙袒露在她眼前,脆弱又温暖,底下跳动着清冽如冰果汁的血。她可以想象自己牙齿切入他血肉的感觉,像品尝一块多汁的牛排,鲜甜可口,任人宰割。
沈甜甜小心翼翼地尝了口空气的气味——全是叶蕴的气息,诱人的一如初见。
她的一见钟情其实并不是发生在研究生的专业课上。
很久以前,久到叶蕴都没印象的过去,沈甜甜大概五六岁。
彼时她名义上的父亲因为一些误会,还憎恨着她的不明物母亲,自然对她也不好。家里没什么钱,住在脏乱差的贫民区,叶蕴待的孤儿院也在附近。
沈甜甜迎来触手的第一波生长热的时候,身体营养本就不足,父亲又恶意地不给她肉吃,每天只有饿不死的饭和炖煮得烂而无味的菜。她饿得两眼发绿,瘦得辨不出男女,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每天呆呆地坐在地上,直到碰上个和她一样瘦伶伶的小男孩。
他逗傻子一样逗她,问她会不会狗叫。她汪一声,他就喂她一块馒头。
但沈甜甜不想吃馒头,她想吃肉。
“那就去捉老鼠啊,狗也会捉老鼠的。”小叶蕴恶意的冲她笑,精致的凤眼像猫一样闪着狡黠的光。
沈甜甜没像叶蕴期待的那样生气或者大哭,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对啊,可以吃老鼠。老鼠肉也是肉!怪物不怕脏不怕细菌,再说了,老鼠吃的也是人剩的东西。
沈甜甜趁父亲不在家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跑出去捉老鼠,垃圾堆,下水道,野草丛,嫩生生的小触手饱经摔打,终于能从老鼠捉到飞鸟,运气好甚至能逮到一条流浪狗。
她有时候吃生的,有时候偷偷煮熟了吃,半饥半饱,终于捱过了那段饥渴的时光。
沈甜甜从来没杀过流浪猫。
因为它们有和叶蕴一样的眼睛。
冷冷的,瞳孔竖起来的时候像妖怪,一点也不亲人,是在夜间潜伏的杀手。
被猫杀死的概率很小,但不是没有。
过年的时候也是沈甜甜父亲最不开心的时候,为了避免挨打,她裹着被子躲到外面,在经常和小叶蕴见面的地点发呆,鼻头被冻得通红。
阖家欢乐看春晚吃团圆饭的夜晚,沈甜甜很饿,又很冷。
然后她看到男孩抱着个碗从孤儿院溜出来。即便是条件恶劣的孤儿院,过年的时候也会煮饺子分给孩子。她连孤儿都不如。
酸菜猪肉馅,皮大肉少,只有十个,叶蕴带出来的时候已经冰冰凉了。
“小傻子快点学狗叫,我只给乖狗狗吃肉。”男孩眯眼笑,手高高地举着,拎着一个饺子。
“汪汪汪!”
冷掉的饺子对沈甜甜来说也是香气扑鼻的大餐,她中气十足地汪了很多声,把饺子吃了个一干二净。饺子好吃到她不断舔嘴唇回味,叶蕴嫌弃地看了她一会,然后钻进薄薄的被子。
她很冷,他的身体也不温暖,两个孩子挤在一起,互相汲取彼此微弱的温度。
叶蕴陪着沈甜甜守过新年的夜晚。
翻年,她的不明物母亲突然找上门来,一人一怪物纠纠缠缠接除了误会,期间发生了很多事,然后沈甜甜的父亲一下子就有钱了,也有闲将汹涌的父爱和迟来的愧疚铺天盖地对沈甜甜散发出来。
那是沈甜甜第一次恶心到呕吐。
她吃过腥臭的老鼠肉,腥臊的狗肉,有时候还刨垃圾桶,胃和铁做的一样从没抗议过一声,只是吸收血肉的养分,排出有害的余毒。
但是她吃自己父亲亲手做的生日蛋糕时,第一口奶油刚咽下去胃就翻天覆地,差点连胆汁都吐了个干净。
沈甜甜漠然地看着父亲哭,只觉得涕泗横流的男人无比吵闹,不懂和她同类的母亲是怎么忍受的。
反正也跟她无关。
然后她就被转移给保姆照顾,一个换一个,有的好有的不好,总归可以吃饱了。她不能动手阻止父亲定期来找她忏悔,因为打不过不明物母亲。父亲带着她到处搬家,和叶蕴就断了联系。
但是没关系,她在男孩身上留了印记。等她成熟一点,再成熟一点,总能相遇。
沈甜甜父亲给她存了很多钱,以她的名义在S市买了一栋别墅一间公寓,极好的地段。
但是她靠奖学金念完了初高中,又半工半读上了大学,宁愿累得半死不活也不用卡里的一分钱。
沈甜甜从来没有“家”这个概念。
直到她找到了叶蕴,然后跟着他考了同一个商学院。
现在,成熟了许多的沈甜甜窝在叶蕴怀里,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只是如饥似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