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离歌子来紫宸阁,打开卧室门见楚卧云右手拿着本书看,左手托着楚沐阳的小屁股,嘴里念叨着祖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离歌子笑眯眯道:“师兄如此好学,陪孩子还不忘参悟典籍。”
楚卧云都快累死了,把手上的书递过去:“小枣这阵子不太正常,老是一惊一乍的,你也来给找找病因。”
“小枣”是楚沐阳的小名儿,楚卧云给起的。
离歌接过来一看封皮:“这不是盛阳师伯给师兄你记的病案吗。我瞅瞅啊,问:为何幼儿惊惧不安,整日躁动哭泣,答:邪祟侵体,当以符水泡之,灌之……”
看着这种治小孩如灭妖魔的简单粗暴方法,离歌子吓傻了:“你真给他喝了。”
“当然没有!”楚卧云高声道:“你当我跟师尊他老人家一样不着调吗?”
离歌子松了口气。
说起来,盛阳子当掌门当得有声有色,但在带孩子这件事上,是一路摸爬滚打出来的。离歌子翻翻看看他老人家从前的育儿心经,尤其是开始阶段,记载得那叫一个错漏百出,好像不管正确与否,一个劲地贪多往上记。越看越觉得他的楚师兄能活到现在,属实菩萨保佑。
离歌子合上书页,过来给楚沐阳把了把脉,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小孩不老实,想把手伸回去,楚卧云抓着不让。离歌把完脉了,平淡地放下,楚卧云问:“小枣什么病?”
“私溺之症。”离歌子道。
楚卧云没听清,吓了一跳:“什么?严重吗?怎么治?”
离歌淡淡道:“打一顿就好了。”
楚卧云听出来他是在调侃自己宠坏了孩子,不满地啧了一声。嘴里继续哄着,走到桌边坐下。
离歌子也不客套,自个儿找了张凳子坐下,道:“师兄,你手上这个先别管了,倒是外头那个需要多加关心关心。”
“龙邪?”楚卧云笑道:“他有什么好关心的,不是吧师弟,咱正派人士,反倒怜悯他一个魔头,说不过去吧?”
离歌子一本正经道:“师兄在外间的时候,看到魔尊头上的那个东西了吗?”
楚卧云皱起了眉头:“什么东西?”
离歌子煞有介事道:“是一个圆圆的,扁扁的,褐色的东西,还泛着刺鼻的味道。”
楚卧云更懵了:“是什么?我怎么没看到。”
“人间常有的一件东西。”
楚卧云仔细想了想,确定龙邪头上除了两只龙角以外什么都没有。但离歌子眼力过人,指不定看出龙邪被什么邪祟附体了,是以心思往不好的方向猜去。他往外头看了看,转头又看向离歌子,语调微微沉了沉:“到底是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离歌子扼腕叹息,“那么大一个醋坛子,你没看到?!”
万医阁主惯会调侃人的。楚卧云啧了一声,不想跟他说话,把他也轰了出去。
其实离歌子的话楚卧云听进去了些,抱着孩子仔细思考了几番,意识到龙邪这段时间的不满,实则源于大兴的醋意。
正所谓,一个人生活,两个人快活,三个人你死我活。
二人世界被楚沐阳横插一脚,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就算是个寻常的奶娃娃他也容忍不了,更何况小枣还是那家伙鼓捣出来的。
魔尊阁下想必有种帮情敌和仇人带孩子的窝囊赶脚。
三人世界就这么窝囊地持续了一年,龙邪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也开始装委屈,装可怜,三不五时跟他诉苦。楚卧云考虑了好几个月,终于接受龙邪和小枣住不到一起去的事实,咬牙跺脚一狠心,把他托付给金慈照看,和龙邪去魔界住。
分离才过了两日,楚卧云还是不放心。金慈伺候他悉心周到,可毕竟从没有过照顾婴儿的经验,夜里,楚卧云想了又想,翻来覆去睡不着,悄咪咪从魔界飞回逍遥宗。
他来到金慈在宗门主殿附近自立的门府“紫宸阁”,发现金慈不在,开大会去了,是自己曾经的一个女徒弟在照看小枣。
他握着破霭垂手站在门口,楚沐阳在那女弟子怀里抱着,往门口呆愣看了两眼,突然嚎啕大哭
边哭边伸出胖乎乎的两条手臂:“爹爹抱!”
“师尊回来了……”那女弟子见楚沐阳这幅模样,一脸尴尬和歉然,生怕楚卧云以为崽子离开他受了什么委屈。
“给我吧。”楚卧云无奈地从女徒弟怀里接过孩子,一只手掌托在后脑勺上,摸到那处浑圆饱满,惊喜道:“脑袋终于睡圆忽了,还是子弥你的方法得当。”
得师尊夸奖,陈子弥腼腆地笑了笑,她在楚卧云一堆弟子里修为和天分排不上号,书中戏份只存在于背景板。但她有耐心,有爱心,做事细致,平时也常照顾师弟师妹,楚卧云对她印象不错。
陈子弥慢声细语地说:“睡时枕软的小垫子,睡着后每隔半个时辰翻次身,头型就正了。上次金师兄还要拿硬书套给小枣儿枕,被我给数落了一顿,他家是北边的,风俗就是给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