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慈道:“师尊哪儿的话,弟子恨不得您和龙师弟在这儿长住才好呢。”
楚卧云打趣道:“这确实是奢望,魔尊长住逍遥宗,咱们掌门和长老们可看不下去。”
“也不见得,”金慈道,“我瞧掌门对龙师弟也并没有那么排斥。他还很思念您,您去魔界他也挺不放心的,经常向我打听您什么时候回来。只要您能回来,掌门对龙师弟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楚卧云叹了口气:“我也好久没见掌门师兄了,一回来时间尽耗在小枣身上,明儿一早我就去御灵殿请安,你提前帮我打个招呼。”
“哎,师尊尽管放心。”
楚卧云紧接着问了两句门派的适宜,金慈回复一切都好,又过问了几句楚沐阳近期的状况,也都不错。金慈知道这孩子金贵着,一丝一毫怠慢不得,凡事亲力亲为,知冷知热,有什么发热咳嗽的小病忙不迭去请医生,平日里玩耍时也小心呵护,一点油皮都没让他碰破过。
末了,楚卧云道:“阿邪不是跟来了吗?他在哪?”
金慈讪讪道:“龙师弟在外面抱着棵树,我叫他进来他不愿意,看着郁郁寡欢的模样。”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楚卧云起身,金慈也忙不迭站起来,楚卧云把他按回座位,“你坐着吧,我出去看看。”
是夜月色不错,楚卧云在紫宸阁外围的松树林里走了不久,便看到那个高高大大的、自闭模样的青年。
他坐在树根下,月下满头银发如流泻的银河,手中一个壶酒,那酒壶是大容量的,却在魔尊大手的映衬下显得小巧,半倒着,一滴也没倒出来,喝得一干二净了。
听见脚步声,龙邪扭头望去,看清楚来人后,唰地一下站起来,把酒壶往身后藏。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楚卧云想起他在雾随岛上当弟子时,偶尔几次犯错后被发现的模样,弱小可怜惹人疼,让人恨不得把他按到怀里揉弄两下。即使现在长成了大块头,这种心情也没有丝毫改变。
楚卧云走到他身旁,从他手里不动声色接过酒壶,本是一滴也没有的,却在他手一翻一摇中,响起了酒水的晃荡。随性地举壶喝了一口,走到树下,他喜欢干净,蹲下用袖摆扫了扫树根,仿佛在扫那皎洁的、无形的月光。
楚卧云坐下后,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龙邪按着他的意思也坐了下来,扭捏地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师尊因为楚沐阳的事情生气。
“为师第一次见到小枣时,他才茶壶那么点大,皱皱巴巴乌乌青青的,一滩死肉趴在地上,太阳烈得快把他屁股烤焦了,不是个能活得下来的样子。”楚卧云忽然打开了话匣子。
龙邪端详着他的侧脸,静静地听着。
“为师费尽力气把他捞进屋子里,没日没夜照顾了几天,好不容易能活了,可又把他弄丢了。后来知道,喋血仙巫逆天地道法将他造出来,就是要取他心头血召唤亡灵,冲破诅咒的。”楚卧云看着天上的月亮,“是我的无能,让那么小的孩子被捅破了心脏,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龙邪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您尽力了……”
“谁说不是呢,”清辉泼洒在发上,楚卧云回头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我没有自责得要死要活,只是每每想到他吃了那么多苦,就忍不住对他多荣宠些。”
龙邪以为楚卧云是真的因那孩子生自己的气,猜测他会不会为了避开自己抱着孩子躲得远远的,就这么任由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驰骋,联想到自己孤独终老的悲惨结局,怕得要死。楚卧云却来找他,同他脑子里想象的反应大相径庭。
他的师尊从来不是个昏聩的人,只不过他总在人前将温柔藏起来,在无人处,却一点也不吝啬那爱意。
楚卧云又道:“你有没有听掌门说过小枣他很像一个人。”
龙邪摇了摇头,岳夷君从小就不待见自己他是知道的,他不敢去掌门面前讨嫌。
“师兄第一次抱小枣,就说这孩子像我。他还问过我,小枣是不是我在外头找人生的。”
龙邪又气闷了:“但我觉得他跟师尊长得一点也不像。”
“像的不是外表,而是性子。”楚卧云道,“掌门师兄说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抱着人就亲,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喜欢自己。”
龙邪听他说起幼年的往事,终于笑逐颜开,一扫满脸的颓丧。楚卧云道:“为师长在三界安定,师门强盛的年代,从小被长辈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日子过得比天上的神仙还自在。可有些孩子生来就要受苦受罪,让人心疼,譬如小枣,譬如你。”
绵长的月色里,百里松涛哗哗作响,楚卧云一转头,看到他眸光里的有点点稀碎的星子。楚卧云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切断对视站起来,却被龙邪从后面一把圈抱住,低声说:“师尊也心疼我吗?”
“那是当然。”
魔尊阁下把头脸埋在他师尊颈间,孩子气地撒娇:“可你……光顾着哄他。我好难受,好嫉妒,在梦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