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阶级之分,让心高气傲的徐邈,不得不低下头颅来,接受无奈的现实,与萧钦之地位所带来的落差感,让其再一次领略到了现实的残酷。
殊不知,你在羡慕别人的同时,往往也会成为别人的羡慕对象。
相较于徐邈的不愤,赵芸菲兄弟,便只能用凄惨来形容,因为他们是商贾之子,处于最底层的最底层,堪比黔首、流民之辈。
“钦之哥,承蒙你不嫌弃我身为低下,我......我敬你酒。”赵云龙喝的醉醺醺,踉跄的站着,恭敬的举着酒樽。
“坐下,都喝醉了,莫摔倒了。”萧钦之举着酒樽,一口饮下,相较于以前,还是一个样,并没有因身份的不同,而表现出优越感。
“哈哈——”赵云龙因心中大喜而大笑,与士子同席而坐,同饮一壶酒,这是赵云龙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然它确确实实就发生了。
“不怕诸位笑话,我——我现在真的很激动,真的,特别开心。”赵云龙自斟自饮,喜到狂颠,在酒劲的使然下,眼中就起了雨雾,泣声道:“仙民哥,你不用郁闷,你好歹是大儒之子,说出去多有面儿,天南海北,谁不知道徐博士的大名。还有书呆子,我虽然一直这么喊你,其实我心里特别羡慕你,我羡慕你能读书,你能参加定品,将来做官。”
“那我往日让你读书,你怎不读?”徐彬反问道。
“我哥能读书,是因为我叔父花了无数钱,才将他的户籍更改了,得来了一个读书的机会。”
“我家的筏籍是商贾,而我赵云龙是商人之子,就是读再多的书,把天下间所有的书都读了,也没资格参加定品,更无可能做官。你说,我读书能有个什么用?”
赵云龙委屈道:“我叔父亲口对我说,他送了无数次的礼,却从未被人正眼瞧过,从未吃上一杯酒,从未与他们同席坐过,他说他这辈子,腰就没直起来过。”
“所以,我羡慕你们能读书,我羡慕你们将来能做官,我做梦都想做官,做梦都想身份高贵,不再受人侮辱。”
赵云龙醉眼醉语,将压抑在心里的话一泄而出,走路歪歪倒倒,显然喝多了,扶着柱子又大哭了起来。
“阿弟,醉了就去休息,少胡言乱语。”赵芸菲低着头,噙着泪,不舍的训斥道,又起身,搀扶着醉醺醺的赵云龙,往卧房走去。
“云龙,怎么没改户籍?”萧钦之趁机问道。
“他们家少子,就芸菲云龙兄弟俩,商贾籍每代必录一人,若断代,则家产充公,故他们兄弟俩只能偷摸更改一人。”徐邈解释道。
萧钦之明白了,心里替赵云龙感到不平。
待赵芸菲回来后,几人继续夜饮,直至天明,这一顿酒,彻底打消了众人对萧钦之身份更改的不适,若是人人都敬畏的喊上一声“萧郎君”,萧钦之反而会芥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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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日,一艘大船,停在了离草堂最近的封江畔,赵氏兄弟与胖老八一同来了吴郡,令人意外的是,杨孜敬竟也跟来了。
在京口,杨孜敬曾说要来萧氏族学上课,可萧钦之在家苦读三个月,也不见杨孜敬来,然而萧氏要年底升为士族的消息散出后,杨孜敬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刚好胖老八要来吴郡,便搭了一趟顺风船。
胖老八是个自来熟,又没什么架子,本就与徐邈、赵芸菲熟悉,不消一会儿就与大家混熟了,反倒是杨孜敬,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自视甚高,与人不对眼。
都TM是寒门,你跟谁俩装大头呢,真要比起来,徐邈他爹是大儒,赵芸菲与徐彬是清白人家,甩你杨氏叛国贼不知多远。
萧钦之对杨孜敬印象不咋地,敷衍几句后,就进了屋子,外面的事交给胖老八就行,他就爱干这些事,且乐此不疲,换做萧钦之,杨孜敬上不了来吴郡的船。
胖老八带来了几封信笺,一份是家书,叮嘱吃穿用度,注意冷暖,督促学习,一观便知是大姐萧藴之在母亲的授权下写的。
一份是六叔写的,言及族长会一直待在建康,直到谱牒司录入萧氏为士籍为止,另有谢太守已经前往豫州任职,临行前,批复了戴宗继任晋陵郡长吏之职,三叔萧辖如愿调回了武进,任职武进令,而上任的新太守竟然是京口刁氏刁论,也就是族长的老友,真是出乎意料,先前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且刁论一就任晋陵郡太守,就大刀阔斧的更改领导班子,除了二把手程郡丞没动外,其他能动的都换成了北人,颜氏、戴氏被征辟了不少人入郡衙,萧氏入士族后,也会被征辟入仕。
这便是大家族之间盘根纠缠的裙带关系,门阀士族的厉害所在,一家得势,利于几家。
还有一份是陈韫之的回信,言其最近有些事,大概会在六月中来吴郡一趟,住上一些时日,让萧钦之替他寻个幽静的住处,此正合萧钦之之意,陈韫之的学识不用说,可助一臂之力。
封江畔,草堂、与赵芸菲所住的村落,正好是一个等腰三角形,两边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