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自然也没问, 谁来过这里、待了多久, 他一清二楚,甚至丫鬟与侍卫出去了几趟、买了什么东西,他全都知晓。
察觉到自己想咳嗽的冲动,他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压下那声咳,借着茶盏的遮掩贪恋地打量她。
除了脸上的肉少了一点,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这个变化足以让他难受,是吃得不好还是睡得不好?
可他却已经没有立场去关心。
沈韶放下茶盏,心下黯然。
“沈大人喝了茶,信也该给我了吧?”见他一直不说话,徐洛音只好故作淡然地开口。
沈韶回神,将信封双手交予她。
徐洛音小心翼翼地接过,可不知为何,她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轻轻一刮,不疼,心头却莫名涌上许多情绪。
她想起那日在云记,她接过手帕时的指尖相触,酥麻感直击心尖,夹杂着悸动与欢喜,可是今日的触碰,却让她无端伤感。
这次依然是她飞快地收回手,趁着沈韶还在怔愣,她语气生硬道:“沈大人慢走。”
沈韶顿了下,轻声道:“阿音,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我是你避之不及的存在吗?”
她唤他“沈大人”,可他依然唤她“阿音”。
鼻尖一酸,她差点落泪,她捏紧信封硬生生忍着,垂眸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实在不宜过多见面,希望沈大人下次过来,是为了和离一事。”
她不能心软,更不能摇摆不定,既然决定与他和离,就算心里再不舍,她也要忍着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将他拒之门外。
沈韶沉默了片刻,颔首道:“好,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
徐洛音立刻跟着站起来,顿了下,她忽然反应过来,难道她还要去送送他吗?
可当她准备悄无声息地坐下的时候,沈韶却转身望向她,轻声道:“徐姑娘,送送我吧。”
他终于改口称呼她为“徐姑娘”。
心中抽痛不已,百感交集,她的脚步灌铅似的沉重,不禁想起她唤他“沈大人”时,他的心绪是否也是如此。
她抬起头,沈韶已经跨过门槛,明媚春光撒在他的周身,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恍若神祗。
她站在暗处仰望他,一如从前见不得光的喜欢。
“咳咳……”
他忽然掩唇咳了几声,徐洛音回神,下意识皱眉关心道:“你怎么……”
停顿片刻,她收回话语中的慌乱与关心,改口问:“沈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沈韶淡然道,“只是被柳絮呛了一下,不碍事,我先走了。”
沈韶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出了门,他直奔对面,进入自己的宅院之后,他捂着嘴咳得更厉害,怕她听见,压抑着声响,整张脸憋得通红。
如松早已在这里等着了,见状吓了一跳,忙递上茶盏,边给他拍背边劝慰道:“大公子,您的病还没好,以后别逞强了。”
“无妨,出趟门罢了,”沈韶摆摆手,“况且我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咳嗽而已。”
如松默默腹诽,您都病了五天了,再不见好丞相便要请太医过来了。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来见少夫人便见嘛,怎么还特意换上官服?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本以为大公子不会回答,没想到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不想让她觉得愧疚。”
为了靖南侯府之事连续忙了一个半月,他的病是累出来的,穿着官服过来,她便会觉得他一直按部就班地在大理寺当值,不会联想到他生病。
他自然知道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不舒服,她便会心疼,可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博取她的同情。
两人很快便回了沈府,如松捏着鼻子递上一直温着的药,沈韶吹了吹,一饮而尽。
这么苦的药,如松端着空碗啧啧感叹,出门交给丫鬟,正好有侍卫前来回禀珠玉阁的人送来了东西,如松一头雾水,珠玉阁?什么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他前去询问一番,这才得知是沈韶在上元灯节为徐洛音定制的簪子,可是如今少夫人都不在府上了,大公子看了之后岂不是徒增伤感?
可他又不敢做沈韶的主,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件事回禀给沈韶了。
沈韶闻言也怔了怔,当时他一时兴起想要买一支昙花簪子,可惜铺子里没有,他便定制了一支。
画图时觉得只有一支簪子太过单调,于是他又画了一对昙花珍珠耳环、一支昙花步摇和一副昙花手镯,所以工期长了一些,长到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他沉吟片刻,道:“付过银子后拿过来我看看。”
不多时,几个精致的小匣子便摆在了他面前,他慢慢打开,望着流光溢彩的昙花簪子,恍神许久。
他将夜间盛放的昙花留在了白天,可他的爱情却犹如昙花一现。
这几件首饰,他还有机会送给她吗?
他没再想下去,合上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