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形餐桌上,一碗蔬菜粥摆在她边角的座位上。
她的座位一向离妈妈很远,旁边一向坐着夏洛,对面则空着,不过夏韵生有的时候会不顾妈妈的反对,来坐她对面的位子。
蔬菜粥清淡糊烂的几乎只有水,不见饭颗粒,零星的绿色蔬菜渣子孤独的飘在上头。
但她还是立刻走进厨房拿了汤匙,二话不说便拉开椅子埋头吃了起来。
感冒才刚好的人,得多吃点东西补补,怎么能只喝粥?
夏韵生左手插了两个小烤肠,右手则夹了个完整的半熟蛋,作势要放进安许的碗里。
她看着,停下汤匙,生硬地说:谢谢....
细弱蚊蚋的声音,夏韵生听见了,他眉眼带笑。
薰红的烤肠跟嫩黄的蛋液渗进透明的粥里,替浮沉的蔬菜渣子染了颜色。
半晌,隐约听见妈妈啧了声,接着又开始劈头盖脸的指责夏韵生的行为。
不过一番话到头来,妈妈也没舍得责难宝贝儿子。
我替她煮粥还不够好?难不成还要我做到什么程度?这几天就家里打扫基本都是我在做、我在收拾,她就装着病呢,我还....
事实上,她的口鼻至今都还残留着清洁剂刺鼻的味道,那种味道好似渗透进了她身体的每个细胞....
跟个乞丐似的,被别人施舍很开心?阿?你是不是乞丐阿你自己说,连声谢谢都没有,教养摆在哪里?
她那声细微的道歉,夏韵生明明听到了...不,不是妈妈听到,那便没了意义。
做人真的不能这样处处占着别人便宜,妳知道吗?长着张妓女的脸,就奢望着得到一切....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说她狐媚?
安许和往常一样,不敢吭声。
而尖锐与刻薄一层又一层的上升着,随着语调起伏,随着呼吸膨胀。
安许不懂,为何一件小小的事,总能被上升到这种程度?
妈妈口中说出来的话,每字每句,她都好想永远屏蔽。
可她毕竟非常平凡,平凡到只是个人,平凡到有一双健全的耳朵。
听着,夏韵生扬起眉头,深呼吸,打断了:妈,早上而已,别发这么大肝火,我以后不做这种事就是了。
妈妈只是哼了声。
早安啊各位。一声突兀轻快的问候,安许慢慢抬头,看见夏洛伸着懒腰走向餐桌。
夏与硕突然说:姐,妳的香菇鸡汤我早上又热了一下,味儿还不错。
安许听他的语调平淡,声音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倒不像是称赞的意思。
夏洛点点头。哦,真的呀。
哪来的香菇鸡汤?质疑声立刻来了。
妈,听妳大惊小怪的呢,前几天翻冰箱的时候发现香菇快烂了,上次大阿姨送的乌骨鸡也没人动,我就干脆熬成鸡汤了。夏洛轻描淡写地说。
妈妈注视着夏洛,脸上的怒气散了点。原来如此,不知道洛洛这么会煮呢。
要不要我去盛一碗给妈妈尝尝味道?夏洛问。
好,那就谢谢啦。恢复了温柔的口吻,妈妈笑开了。
安许默默地吃完,默默地收拾着餐具,走进厨房里看到流理台中堆叠的碗筷,她敛下眼,拉起睡衣的袖子。
夏洛进来盛香菇鸡汤,和安许对上眼。
她偷偷举起一勺温热的鸡汤凑到安许唇边,尝尝。
抿了一口,香菇熬煮多时的甜香满溢,鸡肉多汁软嫩,安许又直接喝了一大口。
夏洛微笑道:安安,妳也知道妈妈的性格,赶快洗一洗,赶快上学去了。
嗯,我知道。安许回答。
洗完碗上楼梳洗后,穿上久违的校服,她的心裏充实不已,暂时忘记心上笼罩的些许愁云,对着镜子微笑了一秒。
但背着书包下楼,看见等着她的夏韵生,她的面容僵了几分。
哥,我出门了。夏与硕也在这时准备妥当,经过安许走向玄关,穿好鞋后便走了出去。
夏韵生高三,夏与硕初中二年级,他们和初中三年级的安许都属同一所学校。
他们所就读的学校较为特别,是从幼儿园一路到高中的直升制私立完全中学,教学方式与校区规划都与其他学校截然不同。
本来初中部校区跟高中校区是分离的,但初中部三年级又有细分A、B、C三个资优班。
这三个资优班反而是跟初中部校区分离,与全体高中部所处同一个校区。
而夏与硕是二年级资优A班的预备生,而安许则是初中三年级资优C班的一员,与高三的夏韵生同一个校区。
穿好了鞋子,她才刚关上雕花铁门,夏韵生便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
男性的体温传到她的手心,她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去,但才一对上夏韵生的双眼,她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