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多有叨扰了。”赵万里脸上挂着体面的笑,潦草地拱了拱手,旋即打了个“搜”的手势。
凌吱与佟虎得令进屋,紧接着叮叮哐哐的翻动声从虚掩的窗牖传出。
吴旺藏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故作镇定道:“赵捕快这是?”
“疯婆子用曼陀罗虐杀村内犬只,此毒必须收缴。”赵万里掏出包裹狗毛的手套,在吴旺面前轻晃,“否则万一被她疯疯癫癫投进村井,或是河流,后果可想而知。”
“赵捕快是说曼陀罗花吗?”吴旺扬眉,不由打了个寒噤。
照理说老妪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神志早已不清,是怎么做到以曼陀罗杀狗的?
若是老妪故意装成糊里糊涂的模样,他会不会在未察觉的情况下,身中无色无味的慢性毒?
吴旺细思之下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即煎一碗葛根汁,以稀释之法解体内余毒。
“没错,就是曼陀罗花。”
强调声来自寻得罪证的凌吱,而佟虎押着喝药后精神恍惚的老妪紧随其后。
“吴大人,我等虽是来查宁平村怪病一案,却意外发现村内出了虐杀大量犬只的凶残之事,实难做到置之不理,今日便连夜将其押至清卢县县衙,由县令定夺。”
凌吱毕恭毕敬地朝吴旺作揖,心里盘算着让赵万里借此由头,连夜返回晟都城搬救兵,那么明日午时便能端掉这个罪村。
吴旺急着煎药解毒,巴不得六扇门捕快立即带走老妪,最好死在去清卢县的途中一了百了才好。
他之所以迟迟不动老妪,无非是看在老妪掌墓道机关图的份上。而今六扇门查出墓道所在,山谷内的秘密已是纸中火,捂不住了。他此时悬崖勒马,才不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吴旺看着凌吱,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得客气道:“既然如此,诸位请便。”
三人与吴旺颔首作别,大大方方地押着老妪沿宁平村主路行进,可能跳出院墙的视线,早已不被凌吱放在眼里,看到未必听得到,眼见未必为实。
他是谁?
六扇门第一戏精。
“你也知道,我们六扇门平日里活的死的都摆弄,地上地下不在话下。”
凌吱用手背敲了敲佟虎胸膛,任谁看去都像是与佟虎闲谈,实则一字一句皆是说给假装恍惚的老妪听。
当他们破门而入进屋搜查时,老妪一改往常的神神叨叨,双目清明言语利索,对虐杀犬只供认不讳,并以将宁平村秘密和盘托出为筹码,与他谈条件,说要离开村子寻一处安稳之地埋骨。
大概因为长了一张实打实的正派面孔,老妪竟对他存有言出必行的幻想,他就那么一答应,老妪还真当他能做六扇门的主。
杀狗虽不似杀牛马,与盗同法。但那片花田如没猜错,是朝廷明令禁止不准私种的阿芙蓉花。
《刑罚志》有言:诸种毒花者与贩者,斩;加功者,断指流三千里;知情未报者,剪舌。
无论何种刑罚,老妪这个年纪都逃不过一死。更何况此事关系到整个村子的存亡,村民一旦得知灭顶之灾降临,要么毁尸灭迹,要么负隅顽抗。也正因如此,他才迟迟不敢轻举妄动。
往顺利了想,此案一破,朝廷定然拨下赏银,佟三做衣裳的银子又有着落了。若往死胡同里寻思,丢了性命也说不定。
可他不能走,村里有花匠,一旦逃掉指不定会在哪里种这祸害人的东西,只要他设法稳住村民,明日午时锦衣卫定会赶到,届时别说村子,就连清卢县前县令宋安也脱不了干系。
凌吱如是想,取出压在里尹院外大石下的药渣塞给赵万里,并贴耳嘱托,“将她遗弃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通知锦衣卫火速带人支援。另外,我觉得吴旺有可能会畏罪潜逃,别忘了下通缉令。”
“我知道了,放心吧。”赵万里拍了拍凌吱手臂未敢深言,只面色凝重道:“等我。”
目送赵万里打马奔向村口,凌吱心头沉甸甸的,他低眸轻飘飘地吐了一句,“现在走还来得及,省得佟伯伯担心。”
佟虎不语,侧半步,挡住了怕风的脊背。
第21章 我的吱宝宝疼不疼
即使赵万里带走老妪名正言顺,此举依然带给里尹一家,乃至整个村子极大的不可控。
晚膳可以说是用的各怀心事,凌吱与佟虎谨小慎微地跟在主人家后头,未敢多吃。下了饭桌匆匆回到厢房补眠,以防鱼死网破时打架掉链子。
佟虎一进卧房,轻手轻脚地卸下衣桁横杆,放在床边以备不时之需,凌吱则干脆将收缴回来的曼陀罗涂抹在刀刃上,剩下的用布帕包好塞回袖中。
凌吱虽为六扇门带刀捕快,但这些年一直有赵万里在身侧,至今也未杀过人,就连伤人次数都屈指可数。
听闻阿芙蓉花惑乱心智,进村整整一日,除老妪与里尹一家,半个其他村民都未接触过,凌吱心里属实没底。
万一有村民碰过蒴果变得穷凶极恶,今夜免不了一场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