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误会了,小生不过是想讲个故事罢了,也仅仅只是个故事。”竹青说得云淡风轻,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别有深意,“再者,这故事还没说完,两界那些事可与这位魔君关联甚少。”
魔君虽然雄心勃勃想要一统魔界,并且这目标还真被他完成了大半,可他暂时且没有要跨过壁垒打到邻居家去的想法。
君后倒是想得长远些。她出身的月鹮族以谋略见长,力量却是远不足道的,因此不少族人都曾穿过壁垒的缺口去往人界,甚至试出了主动压制力量以瞒过彼间法则的办法。见识过壁垒另一端的山川秀美、疆域辽阔,尤其在看到掌握着这片山川的不过是群力量微渺的凡人以后,月鹮族早早便活泛了心思。
可光是君后有这个心思没用,她自己在魔君前都说不上话。
“这位魔君天性风流,倒有些凡间书生笔下‘风花雪月’的意味。妖魔两族皆以强者为尊,又于道理伦常不甚在意,因而两族中倾心魔君者不知凡几,愿为姬妾者尤甚。”竹青说到这里刻意顿了一下,带着点叹息道,“可偏偏……君后出身的月鹮族,却是妖魔界中最为忠贞的种族。”
君后无法忍受魔君的多情,魔君也难以理解君后的忠贞。可善谋的君后需要依靠魔君为她拓开疆域,骁武的魔君同样需要君后替他治理国土。
魔族中最为尊贵的这对夫妻早已貌合神离,却又难舍彼此。在两人联手打下魔界全域的那一刻,荣华风光的背后,隐患早已悄悄埋下。
“从那以后,妖魔界已经没有需要魔君征伐的疆域了,君后再次向他提起了壁垒另一端的锦绣山川。可不曾想,这位魔君听在心里,并未如君后所愿那般即刻出征,而是……”竹青摇摇头,却不像是不认同他的做法,倒更像为此感到无奈,“他竟然将刚刚打下来的疆土抛之脑后,独身一人,悄悄压制了力量前往人界游历去了。”
魔君自己去过人界?
长仪一怔,想起了昆五郎与她提过的,他小时候在昆仙姑那里看见不少用具上都刻有古怪的图腾和“朱邪”二字的纹样……昆仙姑的为情弃道,久盼不至的那人,以及阮尊师手书上关于昆五郎时而杀意若狂的描述……所有的这些,渐渐都指向了一个谁也不愿承认的猜想。
“那位魔君……”长仪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是不是姓朱邪?”
竹青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看来阮姑娘已经与‘那位主上’有过一番交谈了。”他眉眼间似有几分意外,很快就被他借着喝茶的动作盖了过去,最后也只是轻飘飘地用一句话揭过,“关于朱邪族,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且让小生先说完这位魔君吧。”
没有人知道魔君在人界的那几年经历过什么,但几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君后将他在魔界的势力一点点转移到自己手里——这些政务原本就是君后在打理着,暗中扶持几个心腹再简单不过了。
同样没有人知道魔君为何忽然重返魔界,返回魔界后的几天里又发生了什么。但就在这几天后,魔界大乱,君后携三大家族元老并四位魔将,联手将魔君重伤于殿内,随后幽禁于魔宫。魔族大权到底是完全落进了君后囊中。
二十年后,魔君与君后的唯一嫡子率领部众攻入大殿,在君后眼前亲手斩杀了魔君。君后殉情随去,那嫡子也便成了新任魔君——现在该叫魔尊了。
同日,新任魔尊以老魔君内丹为引,破开两界屏障,举族进犯人界。
“这便是那位魔君的一生了。”竹青慢悠悠呷了口茶,给他的叙述最后结了个尾,“阮姑娘觉得这故事如何?”
说实话不怎么样,还没有街头茶摊上那些两碟凉菜都能打发一下午的闲汉说得有意思。这头开得不明就里,尾也结得莫名其妙,除了让她对昆五郎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其余都叫长仪摸不清他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竹青也不用她回答,一边将喝空了的杯盏重新倒扣回盛具中,一边终于有了告辞的意思:“看来小生的故事未能让阮姑娘满意……无妨,且容小生自去冥思一番,明日当能为阮姑娘带来更好的故事。”
明日还要来?
长仪的疑惑就差写在脸上了,他见了却也没想着解释,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也请阮姑娘准备好要给小生的故事。”
说完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长仪坐在原处还有些不敢相信,仍是想不明白这人过来做什么的。不过也没有太多让她琢磨的时间:竹青前脚出门,后脚那元赋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两者隔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简直跟算好了似的。
——该不会竹青就是算到有人来了才离开的吧?都是他们自己人,图什么呢?
说来也怪,元赋手里竟也提着个食盒,比竹青那个要小一圈,走进屋里看见竹青变出来的那套桌椅还愣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也留在了桌角。两个食盒一大一小地并排放着,让长仪看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送饭前都不商量一下的吗?
他和竹青的作风刚好相反,这人进了门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