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听到扶苏的要求,气得尖声叫嚷:「你还有胆跟我讨价还价?」
扶苏忍着手臂剧痛,一字一句说:「苏嬷嬷可是忘了今年我才十一岁,背不动一个人,我和少风两个人背云月倌人会比较稳,也能跟局,保护云月倌人。」
躲在柴房外偷听的少风怔住,不知该喜该悲,喜的是扶苏时刻都想到他,悲的是使役小厮长大后沦落为龟奴的下场会比较好吗?
云月倌人却是一口答应,直接跟苏嬷嬷要了他们两人,也才有了少风连值两夜班的事。
少风心情复杂,但看到次日由张老爷府邸回来的倌人们精疲力尽浑身青紫的痕迹,他对张老爷越发感到害怕。
他打小就是乞丐,不记得父母是谁,只知道跟随大乞丐乞讨,捡剩下的食物渣吃。
一日扶苏出现在破庙口,看起来像是外地人,虽说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灰,却看得出来质地极好。
他年纪小,眼界浅,之于他世界就是破庙与供他乞食的南京港,看不出一个人的底气背景,却隐约知道扶苏和他们这群没有未来的小乞丐不同。
扶苏安静如鬼一样踏进破庙的当下,大乞丐咆哮,「哪来的?不知道这儿是我们的地盘?想进来就给老子拜码头!」
扶苏却没搭理他,往少风处走了过来。少风瞠大眼睐着他,回想是不是得罪过扶苏,但扶苏却只是在他身边的稻草堆上倒下,似乎极累。
大乞丐见状大怒,冲了过来拎起扶苏的后领,一个巴掌就往他脸上甩。
扶苏被惊醒,双手直接掐住大乞丐的脖子,往死里拧!
大乞丐一时间无法呼吸,松手放开扶苏,扶苏整个人往他身上跌,狠狠地举起拳头揍得大乞丐鼻青脸肿,门牙断了几只,昏了过去。
等大乞丐醒来,扶苏已经是小乞丐的头儿,自此破庙分为两派。
但扶苏不爱说话,神情除了冷还是冷,眼神就像刀一样,小乞丐们也怕他,却知道扶苏不会像大乞丐一样利用他们去乞讨,也不会欺负他们,于是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扶苏。
而扶苏乞讨的方式也很特别,总是腰板挺得笔直,头却垂得低低的,半句话都不说。
少风看不下去,分给扶苏几次乞讨来的窝窝头,低声说:「乞讨不是这样的,你得鞠躬哈腰,带着哭腔求那些穿着打扮好看的人,尤其是年轻的小姐或牵着孩子的太太们最心软,最有效。」
「办不到。」扶苏语气冷硬,像是一块铁。
「那就只能饿死了。」少风无奈,叹了口气。只是看扶苏饿得抱着腹部缩在稻草堆边,他又忍不住递给他一些汤汤水水。
「喏,这个给你。」
扶苏睐着他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少风朝他笑,摆了摆手,扶苏边吃,他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扶苏顿了顿,低声道:「扶苏。你呢?」
「我没名字。他们叫我小十一,第十一个来破庙住的乞丐。」
扶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叫乔松吧。」
「乔松?」少风愣愣地问。
「对,」扶苏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渣,淡淡地说:「诗经里头《山有扶苏》里的乔松,我叫扶苏,你叫乔松。以后我们是结拜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甘共苦,祸福与共。」
见少风呆愣的表情,扶苏抿了抿唇,想了想最浅白的方式解释,「扶苏和乔松都是参天大树的意思,将来长大我们会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会是乞丐。」
少风没说当时他年幼一点都不懂,但却知道,扶苏不会待在这间破庙太久。
少风现在想来,扶苏与他认识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扶苏或许也没想过他们会被拐卖,就如他也没想过两天前扶苏会为他换来不当小倌只做使役小厮的活计。
即便他还是不知道扶苏这样做是对是错。
慕云的话萦绕在他心中,他不能对扶苏开口明说,又不敢让扶苏看见他迟疑的表情,只能揽紧扶苏的腰,靠在他的肩上,讷讷地说:「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
「没事,你我都会没事的。」扶苏忍耐被少风紧抱的疼痛,轻拍少风的背低声安慰,「我去服侍倌人,你回房休息吧,近午用饭时,我会过去叫你。」
语罢,扶苏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口字型杂院由四排长屋组成,圈出了一个天井,屋檐下的镂空雀替绑着细绳,东西南北横挂,将灰扑扑的天空切得零碎。
就在扶苏走出门时,一名年约十四岁,身段初显的玉蕊也由长廊缓缓走来。
「早,少竹,你身子好些了?」玉蕊抱着迭好衣服的竹篮朝扶苏快步走了过来,「以后别总是替少风挡祸了,这次有小姐拦着,下次呢?」
「那就下次再想办法。」扶苏径自往前走。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