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离去后,帝驾归京后的中枢会议也就草草结束了,有太子监国,许多事走个过场就好,老朱也没细究着问询。
等众人退去,玉辂微微摇晃,朱标起身凑到自己父皇面前,老朱毫不客气的伸手捏住儿子下颌左右晃悠了几下:“让你监个国,倒差点儿把身子累垮了。”
朱标笑道:“太医的话难免有些危言耸听,父皇也不是不清楚。”
儿子的身体到底如何,自然是朱元章最关心的问题,不仅是父子之情,大明现如今也缺不得这位太子,十余年苦心孤诣培养出来的完美继承人,若是有个闪失,老天未必能再给他时间重新培养出另一个了。
朱元章满意松开手,儿子大了,想亲昵一些也不好找机会:“北疆的事你看的很准,开平守住了,其余的便不足为虑。”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这话说得有些满,但儿子的洞察力确实很敏锐,老朱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短须道:“咱爷俩原先预料北疆起码数年无战事,这才几个月,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父皇提点的是,儿臣晓得了。”
老朱反应过来笑骂道:“臭小子,故意在咱这装模作样,哄你老子玩呢?”
父子俩说笑了几句,然后习惯性的垂下眼帘沉默了起来,退让外人看可能有些怪异,但对他们父子而言这就是最熟悉最安稳的状态。
“胡惟庸做的有些过了,溧阳就在咱的脚下,竟也搞的如此不光彩。”
朱标缓缓点头:“这段时间他大权独揽,可谓是一刻也没闲着,朝中各部及地方官吏的升迁调任皆出其手,权大势大,难免有些利欲熏心。”
朱元章沉默片刻:“标儿,你说咱要不现在就拿下胡惟庸?”
“原先咱想的是淮西这帮人势大且不安分的太多,你将来继位后于公于私都不好处理,难免受其掣肘,索性由咱都给你解决了。”
“可如今看来,咱儿子出息,倒不需咱杀太多老弟兄了。”
太多,可见其意并非不杀,而是准备限制在一定范围内,由原本株连无限的大桉,转为针对某些已经越了线的勋臣。
朱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反问了一句:“父皇,那丞相之职,废是不废?”
其实从始至终朱标都不是太希望丞相被废除,废丞相有好处,但也有弊处,至于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看当时的帝王如何。
自己父皇对儿孙有莫名的自信,但朱标没有,正因为经历过,才更清楚一个人出身尊贵,手握权柄是何等的快意,真正的聪明人都不会选择当个一个所谓的明君。
明君是又苦又累又无身后名,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何苦来哉啊。
胡惟庸代表的不仅是淮西一系的勋贵,还有朝中上上下下的官吏们,丞相代表的就是臣,这朝廷其实从来都只是有君臣之分。
臣权即是相权,君相之争就是一个一直无法消除的矛盾,两方一直处于此消彼长的态势,相互制约又相互促进。
若是寻常君王也就受下来了,毕竟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皇权天然还是要强过相权的,与冒天下之大不韪彻底废掉丞相相比,还是用权术压制某个丞相更为简单。
但老朱是什么脾性,从始至终都是想一口气彻底解决。
朱元章没有应话,朱标也没再追问,人的心思想法随着时局变化是会转变的,只是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震荡乾坤社稷,不得不慎重再三。
“那儿臣去拜见母后了。”
“嗯,去吧,叫老二老三他们过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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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仪驾回返宫城,京中百姓今日算是瞧了个过瘾,也跟着热闹了好一阵,无论官场士林如何看待朱皇帝,他们寻常斗升小民都是极为敬仰的,经历过人命贱如草的乱世,才更晓得太平之不易。
朱标扶着自己母后下了车驾,常洛华领着一众妃嫔们上前行大礼,后面还跟着外朝命妇们,皇后回宫百鸟朝凤天下大吉。
“臣妾等恭迎皇后娘娘凤驾回宫,娘娘千秋万福!”
马皇后面上有些疲态,眼角眉梢也有了些细微的皱纹,但都不影响其风华无双,反而使其更具母仪天下的磅礴大气。
朱标瞧了眼捧着凤印跪在最前的太子妃,说起来自己妻子与娘亲在某些品性上还真是有些相似,难怪父皇母后都极信重洛华。
“免礼吧,劳你们远迎,都入殿坐坐吧,过会一起赴晚宴相叙。”
“臣妾等谢过娘娘。”
马皇后走到儿媳妇身前弯腰扶起:“我这一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