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的步伐似缓实快,转过一道宫门后才感觉身后隐隐约约的注视消散,本还打算同母后聊聊武氏族亲的安排。
昨日他就接到了消息,临近京城时马皇后就安排人送武氏老小回乡了,仅仅是赏赐了衣食薄财诗书典籍,对仅存的长眉六舅武从真也只是多赐了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袍为念。
爱之深则计长远,马皇后这是生怕武氏恃宠而骄欺凌同乡,最后沦落到明正典刑的地步,宁自己落下个寡恩之名,也不愿害他们走上歧途。
骤然富贵,于寻常人而言,不一定真就是好事。
正欲前往武英殿的路上,朱标撞上了迎面赶来的刑部尚书陈明阶及大理寺卿张光烈,俩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先禀报过父皇了?”
老朱不在京城的情况下,任何事都先来汇禀朱标没有错,可在圣驾归京后还是越过皇帝禀报太子,那就是大问题了。
“回殿下,武英殿喧闹,圣上听闻大略后就吩咐臣等先向殿下细禀。”
“哦,看来溧阳是确有其事了,移步到文华殿说吧。”
“诺。”
一行人转到文华殿,两名堂官止步于殿中肃立,朱标则是继续上前落座于宝座之上,坐下后才挥手吩咐刘瑾给二人搬个锦凳。
俩人谢过后小心的坐下,刑部尚书陈明阶将一直带着的厚厚一叠纸布递交给刘瑾:“这是溧阳百姓的血书,中有通文者自写名姓,不识者按指印,现清晰可辨者合有两千余人之印记,请殿下御览。”
朱标招手,刘瑾是不太情愿的,血为不详,怎可上呈太子观瞻,这若是有个惊吓邪祟可如何是好。
确实是很厚一叠,上面的字迹指印都很散乱潦草无序,密密麻麻的印记遍布每个角落,朱标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最后将其丢到桉上。
大理寺卿呈上审讯记录,上面详细记载着审讯时问答的一言一句,原来溧阳不仅粮矿多产,还是远近闻名的制拐之乡,百姓富足。
溧阳县令及衙差潘富见利大,竟假借要给朝廷上供为由,强制要求溧阳县每户百姓每月都要交足够数目拐杖,如质量不好,还要罚钱没粮,是谓科敛荆杖。
据黄鲁所说,这质量几乎是绝对不会合格的,也就是溧阳县百姓不仅每个月要上交拐杖,还要上缴钱粮,使得原本较为富足的生活一落千丈。
而至如今,溧阳百姓不但要交拐杖,在县里过路过桥都要交钱,甚至睡觉也要交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百姓卖儿卖女,溧阳上下官吏赚得盆满钵满。
朱标看完后吐出一口气道:“这几年派往溧阳的吏部考核官员及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都有失察之罪,至于是否还有贪赃受贿之事,刑部大理寺要严查!”
“诺。”
相比那县令差役,朱标更恨监察者失其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中,是谁之过与?
典守者不得辞其咎!
吏部年年对地方官吏都有考评,御史台也常有监察御史巡视地方,哪怕是有灯下黑的疏忽大意,也不该被欺瞒如此之久。
当然,吏部和检察院的错处不容忽视,但首恶还是溧阳官吏,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否则不足以震慑地方官场。
“殿下,虽有血书但终不过那书生一面之词,百姓愚鲁或被误导也未可知,还是将溧阳县令召入京中当堂对峙为佳。”
“微臣也以为应即刻着人将桉犯羁押回京,忠奸邪良再审便知。”
朱标点头吩咐道:“刑部即刻安排人前去,务必不使走脱一人。”
“诺。”
溧阳里京师不远,短短两百余里而已,快马加鞭明日即可将人带回,倒也无需派什么钦差,只是针对几个不入流的官吏而已。
刑部尚书及大理寺卿退下后,都指挥同知尚泓海入内跪倒,朱标倒也没难为他,毕竟他接手亲军都尉府也没几个月。
不过还是斥责了几句,并让他彻查内部,严惩溧阳那边的探子,知情不报便是重罪,再怎么惩处都不为过。
如果说杀一个县令还需经过审讯,毕竟品级在低他也是官,而亲军都尉府上下都是天子亲军,鹰犬爪牙,死生责罚都在一念之间,勿需经过任何程序。
尚泓海满头大汗的退下,打定主意回去后要好好杀鸡儆猴,溧阳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敢帮着隐瞒不报,其他地方呢?
这次是积年事宜,太子殿下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可下次就未必还有这般宽怀了,身在其位享其权受其责,如是而已。
亲军都尉府果然开始糜烂了,朱标轻轻用指被扣击着扶手,这倒是尚在他的预料之中,亲军都尉府的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