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玩笑话,却吓的他往后一退,倒是没忘了礼数,他干巴巴地道:“安南王说笑了。”
池青道不着急往椅子上坐, 她盯着他, 目光里都是探究:“苏内侍缘何如此怕我?”
他正要找补,就又听见池青道毫不遮掩地说:“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池青道行为恶劣,他咬咬牙没接, 抬头去看高位上的闻端星, 闻端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还是皱着眉,有几分不耐烦,这不耐烦不知道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池青道去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池青道在御前如此放肆,陛下应当是对她的不满才对。
他直起腰,朝闻端星作了个揖,而后朗声道:“安南王,陛下在此,你何敢造次,就算你昨夜有功,论起来还是殷将军头一份,她谦卑有礼,尚还在外面收拾残局。安南王,还是小心为上。”
池青道笑得更欢了,她故意压低声音,但其实还是没什么用,殿内三个人,谁都听的清清楚楚。
“苏内侍,我昨日从谈厌那里得到了个惊天秘闻,苏内侍,你想不想知道啊?”
听见谈厌,苏内侍的脸色一白,但他远还没有到自己揭露自己的地步,他硬撑着一口气,“安南王是替陛下做事,知道了什么不是应该告诉陛下吗?还是说,安南王,你有异心?”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挑拨离间,池青道压住苏内侍的肩膀,“你做了什么,我早就知道了,不止我知道,陛下也知道。否则,你怎会一败涂地呢。”
都已经揭开了,由池青道钉死,他辩无可辩。
玄龙阁和朝廷里的人有所勾结,买官的事必有人一手遮天,否则玄龙阁成不了事。
池青道一开始,和崔楠怀疑的人一样,是左相,但左相太扎眼了,只要出什么事情,她永远是最先被怀疑的那一个,依照左相的行事,很难是她。
何况,池青道早就安排了人盯着左相,也不可能是她。
于是她们都把目光转向了闻端星身边的人,除了位高权重的人,就只有闻端星身边的人能够如此勾连朝廷,很快,苏内侍浮出水面。
苏内侍是宫内的总管,闻松岚在的时候就是他在照管宫内的一切事务了。闻端星平日里接见什么大臣总是他负责,他要是随口威胁人,以后要在闻端星耳边说上那么一两句,大多数人都会害怕。
宦官之乱也不是第一次了,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宦官,更何况又是小人又是宦官的人,苏内侍在这两点上当仁不让。
后来关北递出来的信更加印证了这一点,沈渔当初已经查到了苏内侍身上,才会被他联合玄龙阁气急败坏地灭口。
计划之前,将苏内侍排查了出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否则他真有可能什么都知道,只要他暗地里通知玄龙阁,那这一次的计划肯定还没开始就要夭折。
禁军统领也是苏内侍透露给玄龙阁那边的,否则任凭玄龙阁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把手伸到宫闱里。
命人将苏内侍押下去之后,闻端星看向池青道,殿内如今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两个人,自然就不必再藏着掖着,都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
“崔相同朕说,你也是个为了凌云死而后已的好人。”闻端星的目光在池青道身上逡巡,话里的意味不明。
“陛下信了?”池青道在椅子上坐下,像是没感受到当前的危机,她只是随口一问。
“朕自然是不信的。”
就凭崔楠几句话就想打消池青道在她心里的顾虑,闻端星冷笑一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人人都知道池青道和她关系不好,不管是谁,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挑拨离间,池青道同她关系不好,所以杀她的人,会是功臣。
就像钟晚认为的那样,杀死池青道,就是替闻端星拔掉眼中钉肉中刺,怎么能算不上功臣,不止是功臣,还是大功臣。
真是痴心妄想,闻端星固然也想杀池青道,她甚至巴不得池青道早点去死,无论是死在谁手里,只要是死了就好。
但她只是这样想想,池青道死了的后果就连她这个一朝天子都不能承受,何况是其他人。
池青道死了,安南怎么办,池青道的孩子尚还在君闲腹中,安南当前根本没有合适的继承者,而闻端星也没有找到克制安南的方法。
安南需要池青道,凌云也需要池青道。
即使是闻端星不相信崔相的话,但她也杀不了池青道,所以池青道才敢大摇大摆地来京城。
池青道又何尝不明白闻端星的心思,想杀是真的,想留着也是真的。
到这里,争锋落幕,于是池青道站起来,向闻端星行礼:“陛下,臣告辞。”
闻端星点头,池青道到了殿内,碰上风风火火往里跑的殷白,池青道一把扯住她:“你真收拾残局去了?”
“残局不是你收拾吗?我自然是睡大觉去了。”殷白一脸茫然地看着池青道,后知后觉地问:“还是说,你想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