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觉得很闷, 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她摇下车窗,冷冽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凉丝丝的风拂过她的面颊。
在车子缓慢往前挪动的间隙,纪晗偏头瞥了她一眼。她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向斜前方的那辆红色轿车。微卷的黑色长发从耳边滑落,几缕发丝勾着耳骨上的粉钻耳钉,慵懒又迷人。
“嘀——”
后面的车按了下喇叭。
纪晗收回视线,踩下油门,和那辆红色轿车保持着距离,慢吞吞地顺着车流往前开。
沉默片刻,他突然问:“怎么没开车来?”
姜薇愣了一下,含糊不清地敷衍:“哦,车被我卖掉了。”
纪晗皱起眉,有些难以置信:“……卖掉了?为什么?”
那辆跑车不是她最心爱的东西吗?她怎么会舍得卖掉?
他还记得那辆跑车的样子,大红色的车身,炫酷的外形轮廓,张扬的不像话。姜薇每次都会靠在车门上等他,暗红色的大波浪卷发搭在肩后,被风吹的有些乱,她就那么懒懒地倚在那儿,纤细的指间夹着根细长窈窕的烟,娉娉婷婷,过目难忘。
“它叫小甜心。”那时候姜薇指着身后的车,弯着眼睛向他介绍,“好看吧?”
他不是个对车感兴趣的人,当时听姜薇这么说,也只是顺着她的意思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好看。”
但后来,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却时常想起那辆大红色的跑车,和站在车旁边的姑娘。
姜薇特别喜欢开车兜风,经常开着她的小甜心,载着他在凌晨一点钟的大道上飞驰,穿过荒凉无人的旷野,一直开到太阳从路的尽头升起。
也曾在大雪纷飞的寂静晨曦中,开向北城郊外未知的荒山,开到不能再往上开的时候,才把车停下来,隔着铺满寒气的玻璃窗,她指着外面簌簌飘落的雪花,兴奋地对他说——
“纪晗,你看,下雪了。”
她会打开车里的暖空调,再打开车载音乐,播放那首她最爱的《Love is a b**ch》。[1]
在迷人的前奏声中,姜薇小狐狸似的凑过来吻他的唇,手背到身后,从储物箱里扯出薄薄的、冰凉的一片,塞到他手心里。
在逐渐亮起的天光里,在无声洒落的大雪中,他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接吻,彼此纠缠不休。
那样的场景实在太难以忘记,以至于纪晗现在想起那辆红色跑车,满脑子都是充满情.色意味的回忆。
前方的车流再次停滞,他伸手把这一侧的车窗也摇了下来,任由冷空气在狭窄的空间里肆意穿掠。直到这时候,姜薇才把视线从那辆红色轿车上移开,看着前方隐约亮起的一盏盏车灯,她忽然笑了下:“没钱了呗,就卖了。”
那会儿周玉兰的公司资金运转不开,天天忙着打电话找亲戚朋友借钱,有一回大半夜,电话甚至打到了姜薇这里。
“薇薇,你身上有钱吗?”周玉兰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有的话先借妈妈一点,之后妈妈再还给你。”
姜薇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她一直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性子,存款当然是一分都没有。但她还是借了钱给周玉兰,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和周玉兰之间,毕竟还有一层比水要浓一点的血缘关系在。
——她卖了她的小甜心,把钱一分不少全打到了周玉兰的账户上。
她的语气是很轻松的,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纪晗知道,她有多喜欢那辆车。
曾经那么喜欢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
姜薇没有再说话,她半偏着脸,望着车窗外渐黑的天幕,眼睫困倦地一眨一眨。她难得这么安静,阴影淹没她半边肩膀,她浑身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寂静的惆怅。
纪晗的心脏好像被轻轻揪了一下。
恍惚间,他突然觉得在姜薇消失的那两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再想一想,他又觉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姜薇的世界,尽管他曾经不动声色地努力过。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是快乐的、热烈的。但这种热烈,他后来才发觉,只是停留在最亲密的肉.体关系而已。
这姐姐把一切都掌控的很好,她不会让别人踏进她的内心,也不会主动去探询什么。
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但他从来都无从知晓。
车流缓慢地前行,终于一点一点地开过了长长的北城大桥。再转头时,他发现姜薇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像只懒倦的小猫一样,晚风扬起她肩上的碎发,零散的发丝半沾不沾地粘在她唇缝之间。
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数字从六十开始,一点一点地倒退。
拥挤的人潮挨挨挤挤地涌过斑马线,谈话声一浪高过一浪。
纪晗看着姜薇的脸,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在红灯的数字变成三十的时候,他终于迟缓地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把那缕顽皮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