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袖一言不发,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又为什么一个人在那挨冻。
仅剩颜面被保存,这让顾亦徐感到一丝庆幸。
她这时才注意到,笛袖似乎也有变化,一个月前,她们脸上都有一抹神采飞扬的笑意,而此刻,两人相视一眼,竟然都从对方身上看到落寞和感伤。
顾亦徐很是意外。
但再惊讶,她现在自顾不暇,疲惫不堪,没有什么精力去关心别人。
笛袖只劝了句:“亦徐,别做傻事。”
“我不知道你和程奕发生了什么,但不论如何,身子是自己的。”
她似乎意有所指,不知说顾亦徐,还是别有深意。
“你自己不爱惜,别人更加不会在意。”
顾亦徐手指摩挲杯身。
闷声道:“好。”
笛袖忧心不减,接下几句,依然在开解。
但没坐多久,叶笛袖要走了。
顾亦徐微讶:“你去哪?”
她私心希望此刻有个朋友能在身边,尽管什么都不说,也好过孤身一人。
笛袖歉声道:“晚上考思政课马哲,我得先走一步。”
顾亦徐点点头。
笛袖犹豫下,还是出声提醒:“思政是全校统考,近代史、毛概、马哲时间都是今晚,大一到大三都要考试,学校老师不够,按往常惯例,需要研究生监考。”
意思是让顾亦徐别等了。
程奕今晚不会出来。
顾亦徐心口一凉,轻声说:“知道了。”
她还是很感激,“谢谢你告诉我。”
临走前,叶笛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圣诞树图案的包装,顶端红的,下边绿油油,点缀白色雪花和铃铛。
“我下午到教堂礼拜,参加圣诞节活动,教孩子们画油画,这是教师给他们准备的纸盒糖果。”
“他说我也是主的‘孩子’,所以临走前,特意送给我一份。”
“可是我不爱吃糖。”
礼物不能浪费,她将纸盒糖果送给了顾亦徐。
笛袖浅浅一笑,“亦徐,圣诞快乐。”
·
·
顾亦徐孤身回家,她走在路上,看到店面的圣诞树迎灯结彩,街边行道树也绕着彩灯。
不远处,工人搭架在路灯挂上红灯笼——
快要新年了。
整条街上,处处欢声笑语,国内外节日的气氛渲染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顾亦徐却只觉得,下雪后,天气是真的冷。
她前一晚,还在想着如何与程奕度过一个美好的平安夜。出考场的那刻浑身轻松,却没想到迎来的会是这一变故。
路上,家里来了电话。
母亲在问她考试顺不顺利,既然考完了,什么时候回家。
最近感觉冷不冷,记得多穿衣服,别为了图好看穿太薄的裙子。
顾亦徐本来没有什么难过,却在接到这通电话后瞬间崩溃。
脸上湿润一片,热泪盈出,怎么都止不住。
她眼里含着泪,却不敢被家里人听到,忍着泣音:
“不冷。”
徐苓君听到她吸气的声音,失笑:“还说不冷?都擤鼻涕了。”
“你爸早起时受凉,咳嗽了几声,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你爸爸却说,亦徐一个人在外面,没有人关心看着的,感冒生病了我们也不知道,还在担心你呢。”
母亲轻声细语,说马上新年了,希望她回来,一家人好好团圆过节。
“一一,快回家吧。”
“爸爸妈妈都很想你。”
顾母柔声道:“外头有什么事,不管多冷,回家就好了,知道吗?”
顾亦徐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她为了所谓爱情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了让程奕心软不惜作贱,吹了四个多小时寒风。而她的父母却为她有没有吃饱穿暖担心,专门嘘寒问暖,生怕年轻无知的女儿照顾不好自己。
顾亦徐心里空了。
她到底……
在做什么啊。
这个世界上,爱她的人不止一个,需要她去爱的也不止程奕,程奕伤透她的心,而她惩罚自己,最难过的不是他,而是养育多年的父母。
程奕爱她吗?
一个星期前,顾亦徐能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到这一刻,她无法说服自己。
如果那真的是爱,为什么是伤害,让她痛不欲生,捧到心尖上,又在她沉迷之时,狠狠掷到地底,把那颗真心反复蹂-躏、践踏。
最信任喜爱,交付身心的那个人,完全不带一点挽留的抽身而退,将她一个人留在雪地中。
如果这是爱,她希望从来没有过,哪怕程奕不“爱”她,他们还能好好相处。
顾亦徐捂着脸,哭的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飘摇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