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明朝年间,某地某城里,有个李姓大户。祖上为官做宰,存下万贯家财,如今这代虽然也没之前昌盛,但也足矣富足度日。李大户膝下子嗣稀薄,只有两个儿子。
大儿名唤李留根,乃是正房太太辛夫人所生。小时候还算伶俐,却因为一场发烧而彻底烧成了痴儿,每日浑浑噩噩,模样也走了形状。
幺儿还算成器,名唤李留诚,自小聪敏上进,颇有城府。只是乃是李大户的尤姨娘所生,身份低微,在家并不十分得宠。
话说这年,李留根也有了一十八岁,到了男该娶妻的年纪。虽说这李留根也有几房妾室,却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更别提李大户一直想要为自己这痴儿讨个贤惠的媳妇,故把则妻之事提上日程。
这日,辛夫人专门把城里的第一巧嘴,王媒婆请到家中吃茶。王媒婆一到,辛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说道:王妈妈,我家那大儿也到了娶妻之年。不知王妈妈那儿可有齐整女子?王媒婆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辛夫人,您拔一根汗毛,比城里多少人家的腰还粗哩!想要什么样的找不着?您还得说说,大少爷喜欢什么样式儿的,老身好给大少爷细细物色去!辛夫人笑道:我那儿子没什么主见,我们家也不如早些年间那么风光。这人都说:娶妻娶贤,女孩子家贤惠些,本分些,模样过得去便是了。家境方面倒是不重要,不过是多给她几两银子罢了。
这王媒婆眼睛一转,压低声音道:辛夫人,老身倒是有个最合适不过的人家。只是不知您看不看得上和他家做亲家!辛夫人来了兴趣,问道:谁家?王媒婆道:咱们城边上的老刘家呗!辛夫人道:原来是他家么!
各位看官,您道如何?那刘家乃是城中出了名的贫苦人家。刘老汉本来也是个木匠,靠着手艺吃饭。后来买了一个婆娘,听说是那拐子从四川山里拐来的。那婆娘呆呆愣愣的,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气得刘老汉日日打她。后来方才生了个小子,取名刘小宝,刘老汉这才停止了打骂。后来那婆娘卷了财务跑了,刘老汉一蹶不振,靠着压榨女儿过活。女儿尚且年幼就由女儿打理家事和田地,女儿长大便统统发卖,要么做小妾,要么做丫头。唯独他家那二女儿刘二姐,一直相安无事。只因刘二姐生得细皮嫩肉,一副好面容,又是一双巧手。白日家田地里劳作,照顾父子俩饮食起居,晚上回房间还做绣品补贴家用。刘老汉只道这女儿定能卖个好价钱,便一直养在身边。
辛夫人想了半晌,道:这家庭倒是没什么。她若嫁进来了,便就是我李家的人了,她那混账爹敢来打秋风,不过是赏他几两银子。只是不知可真有传说的那么好么?王媒婆笑道:夫人莫急,这还不简单!把那妮儿领来给夫人看看便是。辛夫人一听,千恩万谢十分欢喜,打赏了几百钱给王媒婆便打发她走了。
出了李家宅门,王媒婆有些犯难。都说自古嫦娥爱少年,那刘二姐一副好模样,又那样能干,一定不肯委身给那李留根。若只是痴傻便也罢了,只是那李留根属实长得骇人,一定看不上眼。王媒婆略略思索,终于计上心来,便朝着城边走去。
王媒婆刚到刘家,便见一少女正坐在屋前择菜。看她发如黑漆,唇若凝朱,目秀神情,肌肤细腻,那面皮粉白,映出红来,宛与桃花相似,假使挽髻穿裙,好生打扮,只怕西子王嫱,还要逊她几分。
那少女便是刘二姐了。自幼聪敏,知道父亲混账,便为了明哲保身,一直装着乖顺,心里盘算自己未来出路。如今看王媒婆来了,便暗暗觉得应该是父亲想把自己发卖,心里一阵苦涩,却也只能笑脸相对,站起来道:王妈妈,您来了。王媒婆忙拐着小脚上前道:妮儿,快快坐下。又拉着她的手看了一阵,笑道:好个齐整的人儿!想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哩。刘二姐低头含羞一笑,低语道:妈妈请坐。
刘老汉从屋里出来,赤裸上身,叼着一只水烟枪,骂道:死丫头!家里来客,为何不报?刘二姐唬得小脸发白,忙道:爹爹,王妈妈才来,女儿想招呼她坐下再通报您。王媒婆忙打圆场道:刘老汉!你也莫要太凶,你养了这么个能干的女儿,比人家养了三个儿的都管用!刘老汉抽了口烟,又看了看王媒婆,心里明白几分,笑着说:你个老货,上门来可有什么好事儿?
王媒婆不便当着刘二姐的面说,只带着刘老汉到里屋叽叽咕咕一阵,叫那刘二姐在门口坐立不安,十分局促。刘老汉本来就十分重视儿子轻视女儿,得知能嫁给李大户家,谁管嫁给哪个!便十分同意,连连说好。王媒婆交代几句,又转身出来。
王媒婆道:妮儿,方才我同你爹说了。那李大户家缺个贴身丫头伺候他大儿子的,想买个踏实的人。妈妈我觉得你不错,便向他们举荐了你。刘二姐缓缓松了口气,当丫头也比嫁人来的好,但心中还有些犹豫。王媒婆看她踌躇,便向前一步,咬着耳朵地对刘二姐道:你若真心甘心伺候你老爹一辈子,那妈妈我也管不了这档子事儿!你若给人家当了丫头,虽说苦些,但不用在这家里了不是?说完,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