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的桃花宴从头晌一直开到了月上中天,宾主尽欢。
姜留送走最后一位宾客——自己的恩师白夫人后,恨不得摊倒在书秋身上,可是她得强撑着,因为她知道书秋比她还累。
姜家仆从少,今日都是一个当仨用的,西院的婆子和丫鬟们,更是一个当五个用。宴会之后,姜留第一次觉得家里的仆从太少了。
回到西院,见母亲和姐姐仍在精神抖擞地吩咐人收拾残局,姜留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爬到书房,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就不动了。
不大一会儿,哄睡了弟弟的小悦儿也爬了进来,躺在了他专用的小躺椅上。都不用小悦儿吩咐,他的贴身小厮立刻上前给他揉捏胳膊腿儿,丫鬟鹊儿端着小悦儿爱吃的糕点,在旁边一块块投喂。
看看使奴唤婢的六弟,再看看形只影单的自己,姜留无语了,要不,把在外边帮忙的三个丫鬟叫进来一个?
小悦儿听到六姐叹气,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丫鬟鹊儿。鹊儿立刻转身到了姜留身边,脆生生道,“姑娘今日累坏了,可觉得肚子饿,要不要吃两口糕点?”
“好。”姜留刚抬手,鹊儿便把糕点送到了她的嘴边,吃完糕点后,鹊儿又递上一个细长弯嘴儿的小铜壶,喂了她一口水。
姜留稀里糊涂地只动了动嘴,便吃了个半饱。雅正进屋后,懒得长毛的小悦儿爬了起来,“母亲,坐这里。”
“悦儿哄七郎睡下的?”
雅正这一天也累坏了,坐下之后抬手正要捶腿,悦儿的小拳头已经到了。雅正含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姜慕燕进来后,姜留如法炮制,让姐姐坐下,她给姐姐捶腿之后,又添了揉捏肩膀。小悦儿见此,也拖着椅子到母亲身后,站在椅子上给她揉捏肩膀。
五岁孩子的小手哪有什么力气,但雅正却觉得浑身的疲累一扫而光,“悦儿捏得很好,娘好了。”
雅正握住儿子的小手,一下下揉捏着。姜慕燕也让妹妹坐在自己身边,给她揉捏累坏的腿,待让丫鬟们退出去后,姜慕燕才问道,“二公主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今日姜家宾客盈门,她们母女仨有明确的分工,无暇顾及彼此。
姜留笑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诉苦,想让咱们帮她。”
姜慕燕无语道,“这……当真是有病乱投医了,她是公主,咱们能帮她什么。”
小悦儿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
“燕儿说得对,咱们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已能能避就避着。”秦家已倒,秦雪娟被贬入冷宫,二公主必定会远嫁,她在康安也留不了几年了。雅正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让他先去歇息,才压低声音对两个女儿道,“上次宫宴,是德妃给二公主出的主意。”
德妃是二皇子的母妃,她为柴慧珍出主意,让她帮大皇子和姜留牵线,讨好大皇子,算盘打得相当响。若大皇子当真色令智昏,必定会被万岁和朝臣、百姓厌弃,二皇子的机会便来了。
姜留无语了。知子莫若母,德妃怎么就不想想,就二皇子那鲁莽性子,就算大皇子被万岁厌弃,也轮不到二皇子受器重啊。
姜慕燕立刻严肃起来了,“今日靖安伯夫人言语间多有机锋,原来如此。咱们以后要留心平蕃侯府、靖安伯府和恭宣侯府的人,留儿派几个人,盯着些她们的动向。”
平蕃侯是德妃的父亲,姜留知道靖安伯府与平蕃侯府交好,但是,“恭宣侯府也与平蕃侯府有关系?”
姜慕燕点头,“恭宣侯夫人与平蕃侯府的二夫人常有来往,两家有结姻亲的打算。”
明白了!姜留点头,“我让人盯着些。”
三人还没聊完,姜二爷便回府了。待父亲更衣来到书房后,姜留便问道,“爹爹,庆安侯府的管事可招供了?”
姜二爷点头,“只招出了廖纲,此案也就到此为止了。”
管事招出廖纲,说明庆安侯和廖宇不打算保他了。姜慕燕轻声问道,“爹爹,廖纲会被如何惩处?”
“他已无官职,论罪当被贬为庶人,流放千里。”见大闺女一脸凝重,姜二爷以为她觉得判得重了,便解释道,“就算便流放千里,只要庆安侯和廖宇一日不倒,他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
“女儿明白,女儿是觉得便宜他了。”姜慕燕咬了咬唇,“春玲表妹因为其父之死,自责万分,已恍惚数日了。”
廖春玲觉得,若不是她与父亲讲的那些话,父亲就不会仓促离京。若父亲不仓促离京,就不会被人杀死。她陷入这样的情绪里,拔不出来了,谁劝都没用。
姜二爷问明白了外甥女的情况,言道,“这几日太忙了,明日散衙时,为父过去劝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