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被咚地甩上,屋里的男人听得清清楚楚,肩胛骨轻微起伏。
钟砚齐肌肉鼓起,手臂发力,撑着沙发扶手上支起身。手背有些颤抖,青色血管凸出。
他步伐凌乱,蹒跚着走到门边,用力推紧门板,将敞开的缝隙合上。
一室静谧,天光大亮。
钟砚齐背靠着门,滑坐在地面上,微微低下头。头发蓄得有些长了,发丝垂下来遮住眼角,他抿起嘴唇,神情埋在一片阴影中。
对药物的渴望和仅存的理智在激烈胶着,头脑一阵阵发热。他的抗药性愈来愈差,现在甚至到了无法抵挡的地步。
钟砚齐弓起身,脊背顶在门板上,手指揉在发丝之间,低叹一声。
良久,力气才一点点回到身体,他虚握手掌感受了一下,然后骤然起身。
书桌上摆放着的一摞书被尽数扫在地板上,玻璃杯砸在地面迸裂成碎片。把能扔能撕的东西全部破坏掉,书房里一片狼藉,钟砚齐才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椅子上,重重踹了一下桌子。
*
周锦失魂落魄地跑下楼,脑内有不同的思绪在打架,乱成了一团。
她原地停下,摸了摸眼角,湿湿地。
周锦一瞬间感到了面对未知的恐惧,失控的钟砚齐让她感到害怕,那天晚上即将窒息的错觉像是重新体验过一遍。
他沉默的眼神、抽搐的手指都让她却步了。
周锦?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单元门,寒风扑面,将人吹得清醒,泪水也干涸在皮肤上。
宋樾竟然还没走,此时站在周锦的面前,微弯着腰,表情担忧。
我没事。周锦退开一步,开口时声音已经冷静下来,听不出哽咽。
你怎么出来了?家里没人吗?他追问着。
她有些烦躁,不想回应宋樾的话语。
周锦隔着衣服揉了一下胃部,胃痛在刚才的颠簸中居然神奇地退却一些,现在只剩下一丝隐隐不适。
她说:没事了,可以回去上课了。
周锦神情冷淡,眼神飘忽,无精打采的样子,宋樾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她并肩往公交站走。
下午上了理综三节课,周锦什么也听不进去。记忆反复将她带回下午光线明亮的书房,偶尔又回想起钟砚齐的温柔时刻。
其实不该有什么矛盾纠结的。周锦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两个人的感情掰碎了,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既然一开始认定,下了全部赌注,便决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了。
下午她被钟砚齐癫狂的样子吓到,条件反射地选择了逃避。然而后来再想起他无助的模样,心里又有酸涩在蔓延,心疼占据了绝大部分。
周锦放下笔,叹了声气,发现自己遇事不够冷静的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正。
想通之后,老师一宣布下课,周锦就快速收拾东西跑出了教室。
她跑得急切,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如锋利的刺刀割在皮肉上,刺啦刺啦地划出声响。周锦摸了一把被冻红的脸颊,急促地换着气。
站在岔路口,她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先向左转。
周锦没有回家,而是去了seabed。
她需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在给李靖拨通电话后的四次嘀声中,周锦的心悬起又落下。
李靖从酒吧后门出来,看到了路灯下身影略显单薄的女孩。
他咳嗽一声,问:周锦,你怎么来这里了?
七哥不在。李靖强调着。
我、我知道。周锦有些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你。
问我?李靖皱了下眉,然后把她带到远离后门的墙根处,见四下没人,才说:你问吧。
关于钟砚齐。周锦不知道怎么开口,原地踌躇着,神色尴尬。
听到她想打听钟砚齐的事情,李靖的话语变得有些不近人情:如果是关于七哥,那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我不可能......
还没说完,周锦就急急打断,一股脑地问出:钟砚齐是不是碰了......那个东西?
她说的隐晦,但李靖一愣,神情惊讶。
她仔细观察他,想要从他的反应里读出答案。
李靖思索了下,心里大概有了谱。
钟砚齐之前只把药盒放在seabed,每次发作都是在休息室里服药。前段时间他的耐药性肉眼可见地变差,对药物依赖越来越大,身体已经不满足于定时定点地摄取药物,所以他在家里放了一盒药拿来备用。
周锦这么问,多半是见到了什么。
李靖的态度和话语都模棱两可:你这么样问,心里是有答案了?这种问题还是让七哥本人回答比较好,我跟你说什么都不合适。
两个人跟打哑谜一般,谁都没有把事情一下戳破。
他为什么碰那个东西?周锦试图套李靖的话。
他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