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不出你了。”燕云走上前,刚开口说话,原本自顾自发呆的萧逸阳突然爬了过来,抓着燕云的腿道:“阿云,你看到我的玉佩了吗?”
闻言,萧逸然和燕云俱是一愣。
萧逸阳见燕云不理他,抱着燕云的腿又哭又闹:“你送我的玉佩不见了!”
“他只记得你。”萧逸然瞟了一眼燕云道:“你什么时候送他玉佩了?”
听出萧逸然话语里的醋意,燕云一个头两个大,含糊其辞:“我不记得了,那么久的事谁记得。”
“不记得是最好。”萧逸然的语气不是很好,看着燕云的眼里满是怨气:“永远都不要记得。”
“传出去。”萧逸然召来烈刃道:“说皇帝萧逸阳疯了。”
不久,整个江国的人都知道皇帝疯了。
消失了许多年的闲王带来了多年前的圣旨,揭露了萧逸阳谋朝篡位的罪行。
证人张三向文武百官和百姓,披露了萧逸阳因为觊觎皇位而对真正的天子萧逸然下毒的事。
弑父杀母,残害手足,一项又一项的罪状,让贵为天子的萧逸阳瞬间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先皇遗留下来的圣旨被闲王公之于众,六王爷萧逸然顺利继位,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逸然端坐在金色的龙椅上,看着大殿内跪拜的大臣,脸上却不见喜色。
终于夺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东西,萧逸然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有一丝怅然若失。
在体内共存了十几年的剧毒变得越来越活跃,萧逸然努力想忽视胸口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痛感,仅剩的耐力却突然溃不成军。
大臣们一声又一声的恭贺,此刻在萧逸然听来,好比锋利的尖针在脑中一下又一下地穿刺,扰得他疼痛难忍。
下一刻,萧逸然便昏倒在大殿上。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寝宫。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看到萧逸然睁眼,燕云第一个开口问道。
他彻夜守在萧逸然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无碍,想是前几日操劳过度,体力不支才会……”萧逸然还没说完,就被李期无不给面子地打断了,他瞪着萧逸然恶狠狠道:“无碍?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关于病情的事萧逸然从来不爱听,他别过头直接忽视李期无,却又对上燕云严肃的脸。
“听李先生的。”燕云皱着眉给萧逸然盖好被子,语气不善道:“病治好了再说。”
这话让本来还想说话的李期无顿时安静下来,他看着萧逸然叹了口气,收拾着东西扭头就走。
“这毒我解不了。”李期无的语气不再吊儿郎当,反而多了些凝重:“我去找我师傅,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同你一起去。”见李期无情绪不对劲,柳如玉说完就追了出去。
此时,屋里就只剩下燕云和萧逸然。
即使心中早有预感,在亲耳听到李期无这样说,燕云的心还是不由地一沉。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逸然,发现萧逸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家常。
看到萧逸然状似无所谓的样子,燕云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锐利的尖刀刺着,一下一下像是在凌迟。
只有早就预见死亡,才会对死亡毫不在意。
是真的不在意吗?
还是挣扎过后无能为力的妥协?
燕云无法想象,萧逸然是怎样在剧毒的折磨下活了真的多年,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将疼痛变为习惯,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
燕云别过头,避开萧逸然,余光却不自觉地看向他。
萧逸然坐在床上,半个身子靠在床头,歪头看着燕云不语。
两人各自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沉默许久,燕云才迟迟地开口:“你其实可以表现得害怕一点。”
萧逸然无奈一笑,僵硬地扯起嘴角道:“害怕什么?害怕死吗?”
“嗯。”话题太沉重,燕云的声音比话题还沉重。
“如果你害怕,我就能趁机抱你,然后在你耳边对你说。”燕云说着,还是别扭地没回头,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会马上拍着你的后背对你说,别怕,有我在。”
此话一出,萧逸然怔住了,他嘴角的弧度变得飞扬,盯着燕云的眼里充满柔情。
“我不怕。”萧逸然说着,攥住燕云的衣袖:“因为你在我身边。”
这话让燕云再次沉默了,他背对着萧逸然,肩膀在微微耸动,好像在刻意压抑着情绪。
萧逸然直起身子,想掰过燕云面对自己,他使了好大的劲,燕云依旧纹丝不动,固执地背对着他。
无可奈何,萧逸然走下床,在燕云身前蹲下道:“我真的不怕了。”
“我怕。”燕云说着抬起头直视萧逸然,他眼眶泛红,眼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擦掉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