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舒说完,悄然退到别处,崔家人围在床边哭成一团,倒是请她来诊断的崔老太师一直站在原地未动,背着人擦了擦眼睛,转身握住沈泽的手,无不动容道:“沈大人,你养了个好女儿…”
一直挺直腰板的老人,在看到妻子醒来的那一刻,骤然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这一感谢,倒是让不断赔罪的沈泽和劝慰崔家女眷的王氏脸上复杂万分。
沈泽唇角八字胡,下巴上留一小撮尾须,本是个白面书生,此刻被老太师拉在手里感谢,只有赫然的份,嘴里不停推辞道:“哪里哪里,只是略懂皮毛。”
“沈大人太过谦虚。”崔太师说着,朝一直静默站立的沈文舒招手,温声道:“沈小姑娘,你过来。”
待沈五走近,小脸扬起,脸颊之上掌痕犹在。崔老太师脸色微变,再看沈氏夫妇自进门对这个女儿就不甚亲近,他心中明了,小姑娘为了治病,怕是受委屈了。
有些话不能当面挑破,毕竟是旁人家事,只是她治好了自家夫人,就是崔氏的恩人。
崔老太师不知想到什么,放开沈泽手腕,对沈氏夫妇态度微冷,他从怀中拿出一枚青玉麒麟佩,郑重递给沈文舒。
小姑娘没接,身后崔宏瑾道:“这是祖父任帝师时,先皇所赐,沈姑娘救活祖母,是整个崔家的大恩人,还请收下。”
“哎呀呀,使不得使不得。”沈泽一听这块玉佩的来历,更是呆住,忙又推辞起来,“小五一个小孩子,哪儿受得起帝王赏赐,太师快快收起。”
崔老太师并未对他的话过多理睬,将那枚玉佩放入沈文舒手心,满眼感慨:“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他拍了拍沈泽肩膀,半笑不笑道:“沈大人啊,你养的女儿好,可要左右宝贝着,小女孩家娇娇弱弱,手重伤着了,也就不美。”
劝说的话点到为止,两人都是浸淫官场的人精,哪里不晓得是什么意思。沈泽摆手叹道:“我也是一时着急,唉。”
他说着,看向身边的女儿,眼中带上几分愧疚:“舒儿,是父亲太着急了。”
沈五摇头,眼泪在眼眶打转,此刻委屈涌上心头,连声音里都带上哽咽:“父亲,是女儿鲁莽了。”
她将玉佩捧到沈泽面前,低声道:“女儿福薄,实在受不得太师重礼。”
当着崔太师的面,沈泽就是有别的想法,也没脸说出来。无视王氏暗示的眼光,他大手一挥:“既然是崔太师给了你,就好好收着。”
这就在崔家人面前过了明路,以后无论谁抢走她的东西,外人都知道,这原是属于沈文舒的东西。
小姑娘点头,将玉佩攥在手心,又听崔太师道:“以后你来崔家,凭玉佩便可直接进入,无需通报,崔氏族人会待沈姑娘为上宾,崔家名下产业,酒楼、田庄、商铺,对沈五姑娘终生免费。”
一席话全绕着沈五来说,并未再感谢沈家。崔太师说得简单,沈文舒晓得,这是老太师故意在沈家面前给她长脸。
“多谢太师抬爱。”
软绵绵的谢意,又成了那个软糯糯任人搓圆捏扁的小姑娘。
崔宏瑾叹息,方才言论决断的沈五像是从未存在过,她总是不敢抬头视人,是个害羞又胆小的姑娘,他暗想着。
叮嘱完崔老夫人一用俱使皆不可贪凉,五日后再上门会诊,沈家众人也起身告辞了。
“舒儿,你学得一身好本事,可是你娘亲教导吗?”
马车上,沈则问得忐忑,也不知,李氏有没有对女儿说过怨怼的话,不过,这孩子倒是被教养的很好。
听出沈泽语气里的试探,沈五嘴角噙着一丝笑,撩起耳边碎发,从容道:“阿娘教习女儿香术,也是为了能帮到父亲。阿娘说父亲那么厉害,舒儿只有更加努力,才配做父亲的女儿。”
小姑娘说到深处,更是攥着裙角,小巧的耳朵从碎发间露出,白中透红,她夸赞起沈泽英武不凡,又说是自己阿娘对父亲自卑云云,将沈家主君哄得飘飘然,一时忽略掉身边王氏和沈四铁青的脸。
“好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回头让大娘子开库房给你做几套衣服。”他看向沈文舒头上陈旧的银簪,豪迈道:“再买几套头面,按箫儿的用度。”
后半句是给王氏说得,女人点头应着,想强笑随他的话多夸沈五几句,看着身边男人飘然自得的脸,再难说出口。
按照沈文箫的用度?她是沈家嫡女,一用衣物钗环都是纯金镶宝石,沈文舒不过一个庶女,凭什么能用金器?
沈文蔷心中有气,扑到沈泽怀里,撒娇道:“父亲,五妹妹有新首饰,蔷儿也想要~”
沈泽看着沈四满头珠翠,如今又想要旁的首饰,不禁气上心头:“你妹妹吃了那么多苦,你在家养的好好的,要什么新首饰。”
他踏进家门,对身边王氏不耐道:“这群孩子都叫你惯坏了!”两人说着往主居走去,两个小女孩渐渐落在后面。
“四姐姐,你莫恼呀。”沈文舒拉着沈四的手,脸上还是那副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