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舒甩开她的触碰,她如今是大内女官,家中人不敢对她有所搓磨,膝行两步到沈泽面前:“父亲,二哥哥马上要考试了,大哥哥也快回来了,若是咱们家打死了人,影响的可是整个沈家!”
她惯能精准把握旁人弱点,沈泽冷眼看向地上的沈四,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家宅不宁是为大忌,万事自然要以整个沈家为重。
沈泽挥挥手,让行刑的婆子退下,指着沈文蔷道:“我如今做不得你的主,明日,你就去庄子上养着,再不许回来!”
回应他的,是细微的呜咽。
吃罢晚饭,沈文舒从小箱里拿出一叠东西,来回数了几遍,郑重放入怀中。
春末时节,夜风里带着几分燥,光秃秃的枝头长出宽大树叶,手掌般大小,在地上投下一片黑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怪。
沈文舒裹紧身上春衫,手里提着盏小灯,神色平静。再吓人,能有大宅院里的人吓人吗?生身父亲拿自己的孩子做跳板,如若坏了他的好事,那便是要打要杀也在所不惜。
柴门被推开,沈文蔷应着门外的月光,看清来人眉眼。
“怎么,五妹妹是见我明日走了,再看一眼我的笑话?”
沈文蔷冷嘲热讽,若不是手脚被捆着,她恨不能立刻站起,将面前的仇人生吞活剥。
沈五不应她这些疯话,将小灯笼放在一边,手里的布包拿出,递了上去:“这是驱虫香粉,还有几件我的衣服,四姐姐与我身量差不多,应该能用得上。”
沈文蔷哽住,扫了两眼布包后破口大骂:“谁要你的可怜!你若不回来,我就是家中的福星!庶女又如何,还不是比外面的嫡姑娘都要风光!父兄宠爱,姐姐得宠,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沈四嗓子里含了口浓痰,恨恨吐下:“你就是个灾星,走到哪儿都是祸事,你为什么要回来!”
沈五不答,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小心塞入她胸前:“不管你怎么想我,总要拿些钱傍身,四姐姐,我知你如今是恨毒了我,刚好,我也不喜欢你。”
沈文蔷张了张嘴,竟反驳不出,沈五说的实话,她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难道,沈文舒一直对她说得,都是实话?
停顿片刻,沈文舒道:“我只是不想二哥哥恨我,四姐姐,我其实羡慕你的。”
“你有兄长,有亲娘,甚至出生都比我高,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沈文舒有些茫然,似乎她从自开始回来,沈家对她恶意最深的就是沈文蔷。
“你是庶女!”不为人知的隐秘被自己亲手撕开,沈文蔷神色癫狂:“同为庶女,你就得被我踩在脚下,凭什么能比我过得好!”她双目赤红,陷入魔境:“你也说了,你样样不如我,凭什么站到我头上?”
兄长对她温柔,又在大内当值,甚至高门贵族都对她另眼相看,同为庶女,为什么有些东西,沈文舒就能轻而易举得到?
沈五沉默,有些话说到尽头也是陷入绝境,王家求亲,当真不怀好意,个中心酸又如何能告诉她?
将一旁的小灯笼拿起,沈文舒站起身,“那里面是五百两银子,你到了庄子里好好过活,能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走,身后,是沈文蔷的声声怒骂,房门关闭,两人自此再无可能相见。
她沿着来路往回走,或许沈文启会恨她,这些事,本可以避免。是她放任不管,任由沈文蔷往酒中下药,她明知道给祖母的药放在妆奁里,二哥哥若是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一定后悔将书屋借给她吧。
夜风透过衫裙扎在身上,针扎似的疼,她白日挡那一下,也是因为愧疚。
泪眼婆娑间,竹林前有道黑影,来回转悠,见她来了,兴冲冲跑上来,露着白牙:“五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沈文舒深吸了口气,瓮声道:“小公爷,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听人说你伤着了,拿药给你。”霍黎卿挠了挠头,没敢细说,他哪是听人说,一听沈文启说王家来提亲,他在书屋里坐立难安,恨不得当场拿着聘礼也来提亲,等沈文启去赴宴,他找了个由头说回家,实则反身趴在房梁上,看了她一天,生怕她应下王家的亲事。
所幸沈文舒还在伤心中,并未纠缠其中细节,她将药膏塞回去,冷硬道:“小公爷,你拿回去吧,以后也别来了。”
“为—为什么呀!”霍黎卿看着她,“你,你若不喜欢我夜里找你,我现在就走,我以后走正门,绝不私下看你!”
他越说,沈文舒眼泪掉得越凶,霍黎卿倒不敢逼她了,攥着手里的药呐呐道:“五妹妹,你别哭啊,我错了,我真错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是沈二情圣说过,见到姑娘哭,就要道歉认错,甭管这事儿错没错。
“不是,是我错了!”沈文舒声音颤抖,“我知道她拿走了药,我明明可以将那杯酒倒掉!只要我不送上去,她没机会下手的!”
沈五痛哭出声,她不敢想沈文启知道真相会如何,她在沈家只有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