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抚剑站立在山麓高头,淡看前方火光冲天而起。歇斯底里地喊杀声、夹杂着凄厉无比地惨号,远山鸟兽奔命四窜,坦道大开!
七月十九,两军对峙月余,井陉邑彻底宣布告破。
三家分晋、百年以来,华夏首次全面占据太行井陉!
这条沟连东、西的生命通道,无疑让赵国的综合国力再度迈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此战赵国要的结果、已经达到。
至于能否继续扩大战果,还要看中山朝廷能否妥协。
中山国的大势已去,失去了井陉通道的中山军,滹沱水南岸亦将无险可守。
反观赵国,赵军自河东、北疆数郡的兵力、辎重开始源源不断地通过井陉,加入这场战争。
赵国的战争齿轮正在疯狂转动。
前方的杀伐还在继续,但赵雍的心已经回归了平淡。
……
三日后,扼守南岸的东桓城紧接着宣布告破。
中山国于滹沱河南岸的唯一孤城、番吾告急。
赵军围攻番吾城的第三日。
城中的中山军苦苦等待的援兵始终未至,等来的只是中山王的撤退文简。
‘咚!’
公叔捷一拳砸在了身前的几案之上,嘴角的胡须也因为怒火根根竖起。他怒视眼前之人,狠狠道:“王上之意,是要吾等撤军?”
张代吞咽了口唾沫,受气势所迫,脚下向后退了两步,强自道:“此乃王上亲笔所书,上将军莫不是要违抗王命。”
张代话说的虽硬,但语气明显有些畏惧。
公叔捷咬牙道:“汝身为房子兵尉,不奋力杀敌,却叛国归敌。而今还谄媚其上,尔等实该诛之!”
“吾……吾受王命至此,何来谄媚一说。房子城破,与吾何干?”张代嘴硬道。
“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尔等贼子尽在王前谗言,今日吾便斩了汝这贼子,为中山国除害!”公叔捷说着猛然拔出腰间的长剑,三步并两步,朝着眼前的张代砍去。
张代一时吓愣在了原地,甚至都忘记了反抗和逃跑。
“将军!不可啊!”俾将赶忙大喊道。
帐内众人骤然大惊,赶紧上去阻拦。但公叔捷毕竟是统兵大将,他突然爆起杀人,其他人的反应根本来不及。
众人还未至近前,仅仅是刹那功夫。
便闻张代一声惨叫。‘噗通’鲜血撒地,帐中便多了一具在地上抽搐的尸体。
“将军!”还是迟了一步!俾将顿时痛叫一声。
他倒不是为张代的死感到可惜,实在是觉得公叔捷不该此时、亲手杀掉这厮。
这张代乃是上大夫张登亲族,此时杀他,定会给司马喜一党,找到攻讦自己的借口啊。
公叔捷看着眼前的尸体,对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将手中长剑的血迹在尸体的衣服上抹了抹,随即插辉剑鞘。
张代恐怕至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没有丧命于赵军之手。却只因替中山王传了个话,就被自己人给砍了。
公叔捷环视帐中一周:“这张代媚赵叛国,该杀!回到灵寿吾定会自缚于王前,此事与尔等无关。”
“将军!实在不该至此啊!”裨将道。
公叔捷道:“此贼已死,多言无用。吾不敢违王命,尔等即刻渡河,将城中带不走的辎重尽数焚毁!”
“喏!”众人只得拜道。
……
番吾城外的赵军大营,收到中山军请降的消息,天还没亮军营中就响起了阵阵号角声,赵国的先锋军,开始向城内开拔。
番吾北城,赵雍站在城边的河岸处,眺望这北岸的风光,朝阳挂在天边,空气湿润、风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虽然番吾城并未遭受赵军的攻打,但中山军临撤退前,烧毁了城内大量的物事,而今将士们还在打扫遍布疮痍的城池。
今天一早进城,赵雍便在中山的主军营帐内发现了张代的尸体,脖颈的血迹已然干涸,这具尸体显然在这里躺了一整天都没有人理会。他不禁在尸体愣了片刻。
他有些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但想来和中山人不无关系。
一个算得上陌生的家伙,已然无用的家伙。
或许是因为见过了太多的尸体,此时赵雍对生死突然有点默然。
沉默半晌后,他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人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侍卫揖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