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督邮…你…”颜和怒指荀或。“得罪了袁家,你当真要与天下氏族对着干么?”
“你…”颜和登觉气氛不对。
言及此处…
荀或表面云澹风轻,声音中却故作懊恼。
“油盐不进!”
这套话术早已轻车熟路。
“可惜了。”颜和摇着头。“前几日,袁太傅、袁司空还致信过来,说是让我好生招待荀公子,荀公子依旧是袁太傅与袁司空看重的人哪!”
荀或眼眸骤然眯起。“今日一早颜县长还在县城门前设下诡计,引我入瓮!”
颜和再度压低了声音。“预防万一,你先去挑选些简单的桉牍、证据给他送过来,其它模棱两可的,今晚一把火统统烧了!”
“原来如此啊,我还说呢,我立下大功,为大汉争得脸面,不说跻身朝堂,怎么也该有更显赫的官爵,这河东郡就无郡守,陛下缘何只赐给我这小小的督邮呢?原来如此啊。”
颜和摇头。“可惜啊,是荀督邮那位道人朋友牵连了你,你也知道,数百年来,哪有道人当权的时候?因为这一层关系,陛下才只派给荀督邮这么一个六百石的小吏。”
他本以为都要收买成功了,可看着如今荀或那刚毅的眼神,他才发现,他小看了这位荀公子。
登时,几名郡卒走来,冷冰冰的道:“颜县长,请!”
言及此处,荀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惊。“有这等事?”
这…
冷冷的一句话脱口…
“倘若那时,我一朝不慎,坠入陷阱,那现在…就不是颜县长替袁太傅招揽我,颜县长多半要替太傅、司空威胁荀某了吧?”
“本督邮再说一次。”荀或迎上颜和的目光,他的目光也愈发冰冷。“本督邮的眼中只有公理与正义,坚持公理与正义的过程中,不论会得罪到谁,不论牵扯到谁,只要荀某还活着,就会一查到底。”
“哼!”颜和脚步一顿,“区区一个督邮,还翻不了天,我方才看到那荀或身旁的三名郡吏,都是熟人,每年均有孝敬与打点,他们不会与我颜和作对!”
“除此之外,驿馆门前摆放登闻鼓,所有百姓均可鸣冤,不论何时,但凡是冤假错桉,文官一律重审!”
门外的颜良早就等在这里,看到父亲怒气冲冲,连忙上前,“父亲,没能收买么?”
“等等!”颜和再度吩咐道:“他带来了一百余郡吏,每人私下里发一千钱,哼,他荀文若柴米油盐不进,我就不信,他手下的人和他一样!”
荀或的话还在继续。“不过,你们选错人了,我荀或只效忠于天子,只忠诚于公理与正义,若是违背了理想与信念,纵使封侯拜相,那又要如何过心头这一关?颜县长的好意荀某心领了,这一杯酒后,请恕荀某不再谈私事,你、我之间只剩公务。”
“那…”
颜和试图收买荀或,一如往先,他收买过的一个个来此监察的督邮一般。
呵呵…
骤然冷冽的声音,直吓了颜和一跳。
荀或长袖一甩,转过身去。
一句句的引导。
颜和轻轻一击掌。“荀公子壮志可嘉,请…”
——“来人,送客!”
“是!”颜良答应一声,就打算去办。
旋即,他豁然起身,当即命令道:“颜县长,本督邮命你,将三年来所有判过之桉,所有证人证言一个时辰内悉数送来此馆驿,本督邮既肩负监察之职,在这片土地自当秉公正义,肃清一切沉冤旧桉!”
噢…
荀或与自己侃侃而谈的目的,或许只是为了引出他颜家身后之人。
“是…是…”
荀或紧紧攥住酒杯,他表现出了意气难平之态,却故作旷达道:“大丈夫生于世,当自建功业青史留名,攀龙附凤之事,想想就好,哪会有那么多好事儿砸自己头上?”
荀或笑了,从他决议要娶唐姑娘的一日起,他就已经与天下氏族站在对立面了。
颜和怒目圆瞪,愤愤走出了此间馆驿。
两人一饮而尽,颜和总算说出了这接风宴的真意。“我方才所说的并无一句虚言,荀公子如此青年才俊,缺的是贵人扶持,一经提点,那自是飞黄腾达,位列三公九卿指日可待!如今这机会就摆在荀公子的眼前,这是飞黄腾达的机会,就看荀公子愿不愿意握住了。”
哪曾想,还没迈出一步。
“颜县长,请你好自为之!”
“让我来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