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到底还是退了,不是平度不想突围,实在是军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就在隆图克和鳌萨请求撤军的当头,失去了主将的大同绿营和皇帝亲军前锋营,居然不顾平度的将令,一窝蜂地退回了西舍寨。
大同绿营还好说,前锋营在清军中可是号称一等一的精锐,可他们自开战以来一直缩在最后,却跑的比谁都快,把犹豫不前的镶蓝旗和山东提督的督标仅存的那么一点斗志消耗的一干二净。
前有堵截,军心尽丧,一心想要和长毛明贼博命的辅国公终是不甘地放下了鞭子,一脸颓然地被鳌萨和隆图克拖进了西舍寨,他知道这一仗过后,他连和长毛贼寇博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刻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淳化的王复汉能够率军来援,配合寨内的残军,里应外合,好突破长毛贼兵的封锁。
被辅国公平度寄予厚望的太子少保、钦赐黄马褂,广西右江镇总兵王复汉确实已经赶到西舍寨,只不过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要率军解西舍寨之围,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所谓的长毛贼首马仲英身边赔着笑脸。
其实在在收到琼州军在望仙山击败清军主力的消息后,总兵大人就带着亲兵,登上了杨彦迪留在淳化的运输船,又令刘麻子统领大队走陆陆紧急赶往南宁。
此前在淳化,王复汉一共搜掠了银十四万两、金两千两、粮食八千余石、布匹一千余匹、棉花三千四百余斤、食盐四千六百斤。
所谓礼多人不怪,何况是总兵大人是有求于人,故尔王复汉这次一共通过运输船将除金银和小部分粮食以外的其他物资一股脑地全带了过来。
当然总兵大人的礼并不是白送的,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用这批物资交换大清的辅国公平度。
王复汉的算盘打的很精明,他如今已经贵为一镇总兵,而且是赐了黄马褂的太子少保,若是想再进一步的话,桑提督的大腿已经不够粗了,平度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满洲宗室,身上淌着爱新觉罗家的血,又是超品的公爵,有辅国公在朝中帮他斡旋的话,将来还愁没有晋升的机会吗?
硬抢肯定是抢不到的,没看到一万五六千大清军被琼州军打的落花流水吗,既然打不过,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送礼拉关系了。
“马兄,这批物资本将一分银子也不要,换回辅国公和他部下的满洲兵,您看怎么样?”
一番踌躇之后,王复汉就是将他的来意简明扼要地向马仲英提了出来。
“上次不是说好的吗?平度让你带走,怎地还要咱把这帮满洲兵送给你?再说你普通民夫都收本帅五两一个了,这满洲兵起码要一百两一个吧,西舍寨内差不多还有两千多满洲兵,你要是拿二十万两银子来,明日便让你建功。”
开玩笑,虽然马仲英和总兵大人勉强算是有一些交情,但这可不是一两个八旗兵,而是两千多八旗兵,拿些破铜烂铁来,就想把他们换走,岂不是把咱马某人当冤大头了。
“没有……别说二十万两,就是一两银子也没有,除了银子,什么都可以谈。”
王复汉怒了,他辛辛苦苦存了二十几万两银子,你马仲英开口就要二十万两,这岂不是要断了他的根?再说了,保住老子的官位还不是变相地保护了你们,整天盯着银子看,能有什么前途?
马仲英乐了,他等的就是王复汉这句话,莞尔道:“真的别的多能谈?那你跟本帅说说,喇布大军目前的具体动向,还有他们的粮草囤在哪里?”
一战击溃平度,马仲英的胃口也大了许多,根据时间来算,入滇清军最迟一两个月左右就能攻破五华山皇宫,为了能腾出手来,应付可能入桂的十数万清军,马仲英必须抓住平度部覆灭的机会,攻入广东境内,配合尚之信击退喇布所属的清军。
“……马兄弟,你莫不是想打简亲王的主意?他手底下可是有四万五千大军,湖广总督蔡毓荣又熟知兵事,又岂是好打的?实话跟你说吧,昆明已经及及可危,最迟两个月,十余万大清军便可东奔,你还不如退守琼州,在安南那边寻个地方落脚,待朝廷大军退走后,你再杀回来。”
王复汉也不是傻子,闻弦歌而知雅意,心知马仲英是想要对入粤清军动手,不免有些担忧起来,当然马仲英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那张关系到他前途的通关凭证会不会落到朝廷手里,是以苦口婆心地规劝起马仲英。
“退到安南,岂不是自绝于中原,咱又不是和清军硬碰硬,只不过是想袭了他的囤粮之所,好迫使喇布退出两广,你知道的,要是不出兵广东,一旦尚之信败亡,那清廷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本帅,为了你我的身家性命,本帅只能赌这一把了。”
马仲英说这话时,特意加重了“你我”这两个字,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咱俩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蚂蚱,我好过,你就好过,我要是完了,总兵大人您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