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医院,也有养老院,但医院的ICU常年空闲,养老院的老人也不曾见过有什么老年痴呆、中风的植物人之类的。
一个非常微妙的细节,而鲜少有人注意到。
因为大部分的人们不会太关心身边的残疾人到底去了哪里。
喇叭仍然在嗡嗡响,当发现常规的武器已经无法伤害到陆零柒时,终于出现一个副社级别的人前来沟通。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打着一条漂亮的领带,举起喇叭,字正腔圆问:“你有什么诉求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取消合作社。”陆零柒拿着喇叭对吼。
“哦……你想造反啊。”副社笑了笑,他那种笑容很标准,在新闻报纸的头版上,他总是这个笑容,显得和蔼可亲,但目光阴冷得如同一条毒蛇。
“你知道文森城发展到现在经历多少人的努力嘛?”他不急不慢地说,“就凭你们几十个流民,你们知道没有合作社后,这个社会怎么运转嘛?
建设城市不是过家家,你要发展经济,注重民生,研究科技,还要学会管理,你知道教育、卫生、医疗、农业、建筑、商业,这些东西,建立完整的系统要耗费多久嘛?合作社是你想推翻就推翻的嘛?你知道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嘛!”
他说了好几个“你知道嘛”,听得陆零柒头疼。
她建立过一个国度。学过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尽量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她只需要负责点头摇头就行。
但在文森城,她没有再做一次叛军领袖的打算。
她不在乎。
如果文森城的根就烂了,她不介意用她的正义是非观凌驾于每一个人身上,强迫他们服从自己,建立另一套她认为合理的□□规则。
她从不自诩正义。
……
刘敏从炮火的轰鸣中回过神来。
副社的社长此时正在远远的地方,继续说:“你觉得那条法律不好,我们也可以商量。流民想要住的地方,我们合作社也可以提供地方。
你看现在社员的生活,人人有工作,人人有家庭,人人都很幸福。”
幸福???
刘敏怒不可遏。
她的女儿!!郑梦莹死的时候,她幸福吗?!
她走到陆零柒身边,抢过她手里的喇叭,对着滔滔不绝像在开会的副社长骂道:“放你的狗屁!!你个烂舌头的狗杂种!!!我女儿都死了!!被你们一群畜生逼死的!!!你说我们幸福!?”
一向得体的副社长哪直面过这样污言秽语的唾骂,愣在当场。
“滚下去!”远远的,传来一句女声,时安从楼顶纵身而下,风卷起她薄薄的长衣,她将摄像机前流着眼泪动情唱社长赞歌的记者推到了一边,李雪对着摄像头,接过麦克风,心中沉寂很久的话在此刻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出来:
“我受够了!!我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生孩子!!我也不想每天汇报两次!!每天要提防身边人,每天要假装很认真地听讲座!”
“你们!和我一样的人,在合作社出现前的你们,难道,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嘛?!!提防身边每一个人,被迫和家人分开?再或者是,找个不认识的男人,和他生下至少三个孩子?”
李雪对着镜头,她的声音在这苍茫灰暗的天地之中回荡,新闻采访早就被迫停止了,电视前一片灰白,但麦克风将她的声音传来出去。
传进第一个女人耳中,再传到第二个女人的耳中,第三个、第四个……
她们当中,幸好,有许多仍是合作社出现之前出生的人,她们曾见过更自由的天空,她们曾感受过自由相爱的滋味,也曾体验过真正的亲情与友情。
但整套完整的规训压迫下来,当合作社把她们一点点拆分开,消解她们任何团结在一起的可能后,所有的不满全被视为了叛逆。
这也就是为什么文森城被消灭的不纯洁者,大多都是女人的原因。这一因果,又导致了更加严厉的管控与约束。
“你愿意么?”
有多少男人真心问过一个女人,她们是不是愿意,甘心命运如此?
她们甚至从未敢想过过上男人生活,甚至对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觉得不可思议。
脱离规范的生活,本质是在与死亡共舞。
甚至,为了强化母职的必须性,必须把其中可能存在偶然的、可能发生的变化暴力消解。
但对女性“叛逆”暴力的镇压,从不需要提问,也不需要答案,他拒绝理解,他坚持已知的道理和已有的规则,并且用自己的无知去消灭一切可能迫使他思考已有秩序合理性的事物,他只需要一个他期望中的结果。
“我不愿意。”
千万语的低喃与自语,汇聚成震荡魂灵的声响,和着胸腔的共鸣,从心灵深处齐声迸发而出!
……
“反了天!”易阑珊听见内部通讯,出现一声暴怒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