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惊秋见月牙儿在韫玉怀里纵情撒娇,万般感慨,她还心系着清泉道观的情况,只一瞬便又忧心忡忡,难以心安,挣扎着要站起来,往前踉跄了一步,一旁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
余惊秋看向身边的女人,她和韶衍其实见过一面,那是在风雨楼中擦肩而过,只是那时她为詹三笑死讯所伤,不记得这个人,可即便是从未见过,即便是九尾狐狸不曾道明韶衍身份,她在见到她时,也能一眼认出她是韶衍:再不会有一个陌生女人在看着她时,赤红了眼,泪光闪动,倦恋惊喜浅浮表面,剜心剜肺般的痛楚是浓重的底色,似有千言万语,却一言不发。
余惊秋道:“多谢。”这是对韶衍出手搀扶,也是对方才她出手相助的一声回应。
韶衍仍旧目不转睛看着她。这时候,韶衍才得空好好看看她,第一眼,她便心惊不已,以为看见了詹三笑死而复生,站在她跟前,若不是月牙儿突然的哭声唤回她几分神志,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上去抱住她。
韶衍分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想念的人,却还是贪婪地一寸一寸看着她的眉眼,“你……你的伤要不要紧?”
韫玉安抚完月牙儿,一抬头看着余惊秋站起了身,甚至有要走的意思,一口气提不上来,一个头两个大,几乎吼出来,“你,你,你给我躺着,你还嫌没把自己命糟蹋没了,在这给我添乱!”
余惊秋道:“我要去清泉道观,韫玉,飞花盟真正想对付的人是来道观赴宴的人,他们想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余惊秋没有避忌着韶衍。以九尾狐狸方才的话来看,这次行动,丘召翊没有让韶衍参与在内。而且韶衍出手救了她,不说韶衍偏向她,起码韶衍的立场是中立的。
韫玉已有些生气,说道:“你就有操不完的心,难道那些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做砧板上的鱼肉?若是这样,那他们还商讨什么讨伐飞花盟的大计!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与丘召翊交上手,也是个死字,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差别!”
“你不明白,韫玉。”余惊秋摇着头,稳住身子已是勉强,“那些人修为深厚,武力高强,和丘召翊正面交锋未必会输,却难防人阴谋暗算,背地下毒!谁能想得到东道主忠武堂已被飞花盟掌控,穆云升早已死了,如今的穆云升实际上是九尾狐狸伪装。药夫子精通毒道,害人于无形,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未必能察觉,如今不仅有忠武堂的人掩护他,宴席上略通医术的被调虎离山,都聚在了这里,更无人能察觉出宴席凶险。他们若是中毒,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功夫再高又有何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韫玉想到方才在院子里,突然冲出一批人,不由分说就对齐聚在那的医师下杀手,现下也不知道那些来给穆岩瞧病的人是否还活着。韫玉沉默了片刻,“此刻你再过去,只怕也已经晚了。”
“就算是晚了……”余惊秋语气发急,似有哽咽,目光哀戚,不胜悲楚,“就算是晚了,我也要去看一眼。还有人在那等着我。韫玉。”
药夫子是她曾经的噩梦,只要瞧见了他,她灵魂都在悲颤。
彼时彼刻,她身陷虎穴,无力自保,新收的小徒儿孟苦卓死在药夫子手中,她连报仇也做不到。
此时此刻,丘召翊设计,不会放走清泉道观任何一人,又是药夫子,又是一个与她约定了等她的孩子,那道观里还有几多熟识,眼见得要死于药夫子鸩杀,她知道,但她仍旧无力阻止。
绝望重临,这世上遗憾,从不停止。
她心里好痛,也不知是情绪大动,还是蛊毒迁出了旧伤的缘故,“我,我……”已说不出话来。
韫玉从不曾见她这样失态。一直默默无言的韶衍忽然说道:“我带你去。”
韫玉睇了眼韶衍,似乎在指责她添乱,但看着余惊秋这不让她去就仿佛要了她命的痛苦模样,也难免心软,长叹一声,“罢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韫玉将苏樵交给她的蜡丸递给了余惊秋,说道:“将这蜡丸吞下去,不要咬破。”
余惊秋缓了两口气,依言吞下。
韫玉说道:“这蜡丸是用来解蛊的,但需要三名高手内力来催化,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人,不过凑齐了人,即使解了你的蛊,牵扯出来的伤也没办法立即愈合,你要是能忍着疼,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多,多谢你。”余惊秋唇色已惨白。
韫玉又瞥了她一眼,自腰上取下荷包,摸出一粒药丸来,“这也吃了罢,让你好受些。”
余惊秋吃完后,脸色好了些许。韫玉又塞给她一个小纸包,“将这里的药粉兑水服下,可解寻常迷药毒药,你……见机行事罢。”
韫玉打量着韶衍,“你自己偏要去那是非地,我拦不住你,只有一条,你若不想短命,千万别动武。虽然我不知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头,但她救了你,又愿意答应送你过去,想必会护着你。我安置好了月牙儿和翁都,再去找你。”
余惊秋膝盖上曾被聂禅一箭射穿,现在旧伤牵扯出来,虽不至于像当时那般严重,又有韫玉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