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公主不愧和那下贱娼妇从小一起玩到大,志趣相投,都喜欢在身边豢养些不伦不类的妖物。小白龙冷眼睥睨二人,刺讽道,外界都道驸马朝秦暮楚色令智昏,我看公主也不遑多让。
三太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怕不是在指桑骂槐,可槐又不在这里,你指桑有什么用?铁扇挑眉,思忖片刻,那我就告诉你,除非你能让万圣妹妹亲自上蓬莱仙山,求我把扇子借给你,否则,你今天休想借走芭蕉扇。
你小白龙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铁扇公主难道还不知我与她之间的宿怨,此生断不可能有再见之日。
既然是借我的扇子,自然要按我的规矩来。你再犹豫半分钟,只怕你那细皮嫩肉的师父就要被烤成唐僧肉干了,撒点香菜孜然,应该很美味吧?铁扇牙尖嘴利,绝不退让。
众妖听了,食指大动,口水直流,谁不想吃口唐僧肉啊。
你!竟敢这般言语侮辱师父,那敖烈只好请大师兄亲自过来借扇了。小白龙阴着脸道。
我说了,只要万圣过来求我,我必不推辞。铁扇寒心,逼问他,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你竟要让那只猴子将我的公主府夷为平地,你就那么不愿再见她一面吗?
公主只要将扇子交给我大师兄,他不会对公主怎么样的。敖烈抿唇,回避她的逼问。
铁扇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使三太子回心转意。她分明知道被欺骗是什么感受,也清楚小白龙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却自私地希望万圣可以得到救赎。
为何非要叫那只猴子过来,你不忍对我下手,还是你觉得,你未必打得过我。
姐姐自小便天赋异禀,灵力高深,又有法宝傍身,敖烈自知不是对手。少年时,他们云游四海,也时常切磋法术,他和万圣联手,都敌不过铁扇一人。
铁扇莞尔一笑,其实不必请那只猴子过来,现在谁都可以轻易杀了我。
她不再犹豫,命众妖退下,扶苏不肯离开,她也不强求,抬袖遮面,吐出芭蕉扇,交于敖烈掌心。
公主。扶苏攥住她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眼里死一样的沉寂,他咬牙,非借不可吗?
她的内丹尚在封存,芭蕉扇是她唯一护身的东西,倘若没有了芭蕉扇,公主的不老不死之躯也将无以为系。
下等妖孽,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小白龙握住扇柄,嫌恶瞪了扶苏一眼,一只男妖,竟也会烟视媚行,吹枕边风。
他的目光落到铁扇身上时,神情突然大骇。
姐姐?
公主!
那翡色玉扇甫一离体,公主乌黑的头发瞬间布满风霜,她的脸色也苍白得可怖。
扶苏,你不要看我。
她的头发变成雪白的颜色,那张年轻美艳的脸上陡然生出许多的皱纹与黄斑,丹唇枯竭干瘪,眼窝也深深地凹陷下去。
我这个弟弟,一千年来,从来不曾求过我什么。他与万圣新婚时,我不曾送上什么宝物,他被西海龙王关在禁地里时,我不曾出手相救。他坠入魔道时,我也不曾去阻止他。现在眼看着他马上就要皈依佛门,与少年时再无干系,我怎么能狠下心拒绝他的请求呢?
铁扇的声音也变成老妪的粗糙沙哑,听起来,的确像一个慈爱的长姐。
姐姐,小白龙满脸错愕,不敢置信,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只要你十日之内将芭蕉扇送回来,我的形貌便可以恢复过来。她摇摇头,宽慰他,妹妹年轻时很不懂事,叫你难过,实在抱歉,今后,别再记恨她了吧。
我早就不记恨她了。小白龙眼睛泛红,酸胀难忍,他那时候也一时冲动,险些一枪将万圣刺死,坠入黄泉碧落,他们之间,早就两清,谁也不再欠谁。
而因他们夫妻之间的爱恨纠葛,导致他们三个自小一块长大的恩情也不复存在,最难过的,应该是夹在中间的铁扇公主。
师父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芭蕉扇他势在必得,只好强打起精神,整理心绪,向公主辞别,姐姐,不需十日,我命我父王的坐骑一路相送,三日之内,必将完璧归赵。
铁扇站在桃花树下,目送着小白龙离去,肩膀上搭过来一只手,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不要看我,也不要碰我。
扶苏默然收回手,垂下眼睑,殿下,我并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声音也很苍老,嗓子里仿佛蓄满棉絮,她甚至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既然在意,为何还要将芭蕉扇借出,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说话时,带着隐隐的怒气,扶苏手握成拳,他的怒意可以铺天盖地,他可以厉声诘问她为何要冒这个险,但是他不能,此时的公主比任何人都脆弱。
只要熬过这十天,就好了。铁扇平视前方,她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两耳失聪,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太清了。
倘若那只猴子真得上蓬莱山借扇,她身后的这个人,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