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竹说来都有些唏嘘,好好一个人就这般没了,还死得如此窝囊。
靠近宣政殿时便可听见苏太公的哭嚎声,痛失嫡孙对于已满头华发的老人来说打击甚大。
小皇帝端坐于前,脸上虽无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会知晓此刻他已有些不耐烦。
朝中如今能用的人不多,苏思朗堪堪算一个,可却糊涂至极,这样的死法苏太公还敢求到他面前来。
苏太公泪眼朦胧,显然没瞧见小皇帝眼底的不耐,“于家那女子撺掇我孙离京,在半路将其杀死,可惜我孙儿对她一片痴心,竟叫她如此相待,她做出此事定有于家在背后指使,还请陛下下旨将于家一等押入天牢。”
小皇帝指了指案上的卷宗,让太监拿给苏太公瞧瞧,“于氏言苏家要取她性命,苏思朗为着保护她带她离京,而并非你口中所说的于氏撺掇。”
“这,那于氏所说的话怎能信啊,陛下!”
“信与不信倒有一件事明了,苏思朗擅自离京,苏家帮其遮掩,苏太公你有何要说?”
苏太公愣了一愣,本是想卖着这张老脸好叫小皇帝重罚于家,以泄心头怒火,却不料小皇帝竟问起苏家的罪。
“身为朝廷命官擅离职守此为一罪,苏家明知有罪不及时告知却干着欺上瞒下之事,是当这大昭律法为一纸空文么?”
苏太公抬眼看着小皇帝,都说时局变了他此刻才意识到,若是从前小皇帝还需依仗着这些老臣,说话时甚是客气,如今已不做遮掩。
苏太公失魂落魄离去,贺攸宁从他旁边经过都未被他瞧见。
宣政殿内。
小皇帝知道贺攸宁为何而来,将卷宗又递于她看,托着脑袋全然不见之前在苏太公面前的威严模样。
嘴里还抱怨着,“朝中本就官位空悬,如今苏思朗一死,又多出个位置来,若是有人能替上去倒也罢了,偏偏没有合适人选。”
贺攸宁拿着卷宗的手一滞,小皇帝这番思量自然没错,可骤然听来,只让她觉得寒凉,小皇帝太过理智,这是好事也不算是好事。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苏思朗被感情蒙蔽双眼丢了性命,甚是可惜。”贺攸宁更多的是惋惜,以苏思朗的才能,往后必有大展拳脚之日,而不是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小皇帝却不以为然,嗤之以鼻道:“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是败者的托词,为着儿女私情要死要活也不嫌窝囊。”
贺攸宁知道他年纪尚小,还不知这男女之间的感□□,点了点他的鼻尖,“这话我听得真切,好好记在心中,待你长大再来瞧又是如何光景。”
“不过说起苏思朗之事,我倒想再见一见于小娘子。
第55章
于小娘子被关押在青道府, 青道府专门关押犯错的世家,由专人看管,和一般的大牢不太相同。
贺攸宁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见她, 贺攸宁到时, 于小娘子脸上的血还未擦净, 因着时间太长已变成紫红色, 斑斑点点布在脸上,显得有些瘆人。
于小娘子杀了人却异常平静,瞧见贺攸宁来了,还起身从容行上一礼,与从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不相同。
“皇上下了旨, 恢复了阮家的清白, 追封阮贵妃为慈和贵太妃,从前因鸣山书院大火获罪的世家,无甚大错的便都可官复原职,念于家已无男丁, 便赐你母亲良田与商铺,可保后半生无虞。”
于小娘子的表情这才有松动, 又似笑又似哭,“多谢皇上恩典,只人死不能复生, 我父兄他们终究是看不到了。”
贺攸宁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沾染大片血渍, 格外显眼, 于小娘子察觉到贺攸宁的目光,用手抚了抚衣角。
“他就死在我怀里, 若知道这般轻易便可取他性命, 我可至于要等到现在。”于小娘子似是感慨, 摸了摸插在发髻上的发簪。
只是个木簪,不甚精巧,看着像是有些时日,许是主人爱惜,并未有多少损坏。
贺攸宁明白于小娘子恨乌及乌,纵使从前之事苏思朗并未插手,但苏家的立场就足以让于小娘子将所有恨意宣泄在苏思朗头上。
“你这样做苏家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大可一死了之,苏家定会同你一样将恨意宣泄到他人头上,你母亲还有你姨娘又该如何自处。”
“我母亲不是软弱之人,我姨娘虽性子软但最听母亲话,这些年我们已经够苦,如今拿着赏赐还怕活得不好么,要我说与其苟活还不如随父兄去了。”
这便是贺攸宁同于小娘子区别所在,于小娘子性子烈,抱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可贺攸宁却做不到,她心中念着太多人,做起事来难免有所顾忌。
两人都有些沉默,贺攸宁没有来的有些难受,鸣山书院的一场大火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历史从那时便已改写。
于小娘子忽然开了口,“他就倒在我身上,很重,我扶不住他,从头到尾没有看他的眼睛,直到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凉,我才敢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