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夫妻之间哪有那么生分的,我与我家婆娘也经常这般。”
黛争敷衍他两句,却突然被傅兰萧拉回来,指着人群中显眼的男子说道:“黛争,你瞧,那是谁?”
黛争小口吃着混沌,一面分心躲避着来往的人群,一边留心傅兰萧指尖的方向,终于发觉他所指那人是谁时,她也觉得神奇,她和这位小郎君的缘分,真真是出于偶然。
他们几乎没有约定好相见的时间,但总会在长安碰面,不过每一次都会如同这次一般路过。
她本以为自己会无所谓再与这些故人相逢,但真的在四目即将相对时,黛争还是下意识地躲到傅兰萧后面,不愿再被他们看到。
魏扶危是第一个明确告诉她,她被人喜欢着的人。
就算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但是黛争还是感谢他,甚至在自己陷入绝望崩溃的边境,自己在不断地否定自己时,这段温暖也支持过她走过一段黑暗的路。
可她的动作笨拙,躲在他身后不过是掩耳盗铃。
少年经历四年的时间已经成长成一名更为高大的男子,他几乎和傅兰萧一般高,看到黛争一闪而过时眼皮微抬。
“大人。”他恭敬地抱拳行礼,“我没想到今日今时,在这里还能见到大人。”
傅兰萧点点头,“陪人出来。”
“是么,我也是陪人出来。既然这样,我便不打扰大人的雅致了。”魏扶危眉毛上扬,目光定在傅兰萧胸前打湿的一片布料上。
他没透过傅兰萧想看到他身后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见到黛争。
自从她四年前消失,又再这时出现,再加上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他再不懂,可能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了。
但要说他记恨黛争未与他全盘托出,他也是怨过的。
但黛争因为皇帝而瞒着他,他也理解。
毕竟谁能与皇权斗。
他也问过自己,他接触过不同的黛争,又将他们完全容纳到一人身上,他是否还会有当年的悸动。
还是说,他归根结底喜欢的是,她当时眼中那道追逐的光彩呢。
魏扶危走后,黛争才从傅兰萧身后走出来,看着魏扶危离开的背景,有些感慨。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娘子,拿着一盏花灯,步子迈的小,走几步就要小跑,看穿着,应是与他身份相当的人。
就在黛争安下心时,走远的魏扶危突然转身,视线越过层层人群,还是对上了。
魏扶危桀骜一笑,手臂向她的方向举起,
“大人,再会!”
随后,他荡起的马尾隐入黑暗,再也看不清了。
“他有婚配了。”傅兰萧微微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跟她讲。
“……他是世家子,理应如此。”黛争将碗放回了摊位,用小贩烧的凉白开净了手,“你别总是想拿他激我,他本来就与我没什么。”
“自然。”
五谷母的游行结束后,傅兰萧拉着黛争的手,来到长安城中最大的花树下。
曾经的花朝节,黛争看这棵花树挂起满五彩缤纷的笺纸,几年的风吹雨打,笺纸换过一批又一批,如今光秃秃的树干上,还留着木制的挂牌和稀稀拉拉的彩带。
现在不是挂笺纸的时候,但围着花树旁的河道,却有不少人在点灯,祈愿着来年康顺。
傅兰萧买来一个玩,非要让二人的愿望都写在上面。
对于许愿这事,黛争还是有些兴趣,她在上面写了一系列人的身体康健,因为没写傅兰萧的,他还沉默了好一阵子,等到黛争迫不得己将他名字加进去,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然后才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上面。
黛争一开始觉得傅兰萧这人应该没什么愿望,毕竟他没有什么难以得到的东西,谁知他洋洋洒洒写了三面,她觉得如果不是她先占了一面,可能她的愿望会放不下。
傅兰萧写的都是朝政上和民生上的祈愿,来年无灾什么的。
……未免有些太过勤勉。
对比下来,黛争的愿望就渺小了许多。
黛争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配,想的都不是一样的东西。
他是个好皇帝,今年颁布了许多新的律法,也将科举制度重新修缮,像黛争之前钻过的漏子,恐怕再也不会出第二个。
等放完了灯,二人坐在河边的大石旁,傅兰萧眼皮完全垂下去,靠在黛争的肩膀上,问她要不要回去。
黛争则看着水面,想着如果这时候把傅兰萧推下水,他会不会被水呛死。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知道表面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暗中却有无数的眼睛在保护着傅兰萧,她第一时间把他推下去,就有人能第一时间折断她的脖子。
可她身边的人好似真的睡着了,他安静的时候是极好看的,只是成了帝王之后,眉眼间的戾气更重,再也无法伪装成兰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