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吴嫣儿竟然伸手直接握着刀刃,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地盯着面前冷酷的木偶人,大声说道:“我阿耶在哪!我弟弟在哪!我要见灿珍杨!”
“我若是见不到我阿耶,若是我的家人出事,我若是死了,这个账本就会直接送到陛下手中!”她就像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厉声而愤怒地质问道,“你背着公主殿下犯下这么大的恶事,账本只要送到陛下手中,公主殿下一定会受到牵连,我若是死了,我也要你给我陪葬!”
她喘着气,手心的血顺着雪白的手腕滑落到手臂上,狰狞而可怜。
木偶人安静沉默地站着,那双红色的眼睛微微一动。
“松、手。”他说。
吴嫣儿一怔,缓缓松开手,很快又看到那木偶人欺身而来,吴嫣儿神色大变,整个人往后退去,但很快便眼前一黑,整个人软了下去。
—— ——
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的进来,随后不知不觉地离开了。
沐钰儿像一只小猫儿一样蹲在树上,透过树缝看着那木偶人宛若无人之地带着吴嫣儿消失不见,眉心微微皱起。
吴家的仆人已经倒了一片,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沐钰儿敛声息语地跟了上去,看着那木偶人上了一辆马车,吴嫣儿也被塞了进去,驾车的车夫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丢在人群中就会立刻没了影子的男子,他带着寻常斗笠,脖颈微低,只露出一截方形下巴,却又看不清模样。
马车很快就融入人群中,消失在洛阳大街漫漫车流中。
沐钰儿顺手给一个猪肉铺子扔了一张字条,随后掏出手中的匕首,在沿途的木头墙壁上留下一个古怪的痕迹。
一个三角形里放着一个五角星。
人流熙熙攘攘,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静,沐钰儿直接踩着屋顶上,一会上一会下,颇为忙碌。
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除了永丰坊,顺着坊间大街,经过修善和思顺坊,最后竟然朝着南市走去。
沐钰儿心中微动,蹲在一户人家的屋顶,看着马车停在牡丹阁后门。
——灿珍杨竟然躲在牡丹阁。
——那个密道!
沐钰儿终于知道北阙的暗哨为何找不到人了,人根本就没有从地面上走。
马车停了下来,那个车夫敲了敲后面,随后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一侧一言不发,整个马车的一侧被打开,木偶人艰难笨重地走了下来,顺手把昏迷的吴嫣儿抗在肩上。
沐钰儿身形微动,正打算跟上去,突然整个人缩了回去。
那个木偶人竟然回头了,目光正是看向沐钰儿的方向。
深秋空荡荡的院子只有深褐色的屋顶,炼制小鸟都不曾落下。
后门就在此刻打开了。
木偶人便收回视线,进了后院。
沐钰儿悄悄伸出半个脑袋,露出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珠子,盯着安静的牡丹阁看了一会儿,还是胆大包天地跟了上来。
牡丹阁白日不营业,整个后院格外安静,偶尔有几个仆人手里端着东西,懒洋洋地穿过游廊,再往里面走,便是那些妓子们的香阁。
那个木偶人对这里的地势格外熟悉,带着吴嫣儿又快又稳,且毫无动静,好似一缕幽魂,借着层层树荫,座座假山的庇护,悄无声息地来到最深处的内院。
那里面是一间雪白的平屋子,瞧着不似大周的建筑。
沐钰儿扬了扬眉。
她来牡丹阁的次数不计其数,却从未发现最里面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一点色彩都没有的,鬼气森森的屋子。
木偶人把吴嫣儿放在门口,最后自己站在廊檐下,没一会儿,只听到咯噔一声,那个木偶人胸口的木头突然打开,整个木偶好似皲裂一般,木头自中裂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沐钰儿盯着那人的模样,最后落在他的手指上,心中微动。
——多指的日本人!
——又是日本人!
——“扬州多日本人。”唐不言之前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原来和灿珍杨有关。
“仆回来了。”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好像从石头里滚过一样,听的人格外难受。
屋内安静无声。
“吴嫣儿把账本藏了起来,只有见到您才肯叫出来。”那人恭恭敬敬醒了一礼,声音格外谦卑。
“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
正是灿珍杨。
他坐在正中的位置,正在给一侧的铜香炉加上香块,细密的铜孔中冒出袅袅白烟,瞬间朦胧了他的面容。
沐钰儿心中一喜。
“就你一人回来吗?”灿珍杨穿着雪白却精致衣服,眼睛上还是蒙着那条金丝压边的布条,正跪坐在蒲团上擦拭着面前的古琴,突然含笑问道。
那多指日本人瞬间精神紧绷,袖中的匕首滑了出来。
“进来吧。”灿珍杨抬眸,看向沐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