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钰儿没说话。
“不想走?”张叔有耐心问道。
小钰儿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张叔,清澈明亮的瞳仁绵软无辜,就像两颗透亮的珍珠,看得人心都软了。
“怎么了?”张叔把羊奶推到她手边,“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张叔一点点把她精细地养大,一点也不敢错过,可以说,只要她眨一下眼,张叔都能明白她要做什么,不由担忧问道。
小钰儿捧着比脸还大的羊奶碗,咕噜咕噜喝完,好一会儿才放下碗,嘴里嘟囔了一句:“阿娘……若是阿娘回来找我找不到我了这么办?”
张叔愣在原处,脸上是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小钰儿虽然小,却格外聪明,只这一下就隐约明白了什么,所以很快就眨了眨眼,踢了踢小腿,借着抹嘴巴的动作低下头:“洛阳好不好玩啊,远不远啊,吃的东西多不多啊,我们赚钱会不会轻松一点啊。”
张叔听着,神色隐晦,好一会儿才低头,叹气说道:“赚钱的事情有我呢,三娘不要想这么多,若是没钱了就去那个小罐子里拿。”
小钰儿捧着包子大大咬了一口,好吃地闭上眼,开心说道:“等我再大点,我就可以和张叔一起赚钱了。”
张叔岔开话题:“再过几年倒是你可以去读书了,张叔给你做小书包好不好,很好看的。”
小钰儿只是大口大口吃着包子,神色上是无声的拒绝。
——读书好贵的,她上次可听人说过的。
——我才不读呢!
—— ——
今日有个人用她阿娘的消息和她做交易。
沐钰儿只是无声笑了笑。
——若她还是小孩子……
“已经不想知道了吗?”沐钰儿明明发出任何声音,可灿珍杨还是敏锐察觉出她的心绪,无奈问道。
沐钰儿按着腰间的长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嗯,不要了。”
灿珍杨侧首,“看着”面前平静的小女郎:“那就算了。”
“行,一时毕一时了,你现在跟我去坐牢。”沐钰儿话锋一转,眸光在那个日本人身上扫过,但很快又看向灿珍杨说道,“是喜欢吃硬的,还是喜欢吃软的啊。”
她慢慢吞吞说道,伸手搭在刀鞘上,和颜悦色问道。
日本人目光警惕,手中的匕首瞬间握紧。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绷尖锐起来,门口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动静。
“你打不过我。”沐钰儿信誓旦旦说道,“哪怕穿上那个木头玩具。”
日本人脸色瞬间阴沉。
“确实如此。”灿珍杨笑说着,为那日本人解释道,“若论勇猛天下无出其右者非张柏刀莫属,沐钰儿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自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沐钰儿下巴一抬,像一只骄傲的小猫儿,得意说道:“你说得对。”
灿珍杨轻笑一声,声音悠远惋惜:“你身边那个仆人没个一技之长,以前也只是会吟诗作对的性子,这些年想来照顾你也不甚体贴。”
沐钰儿斜靠在一侧的柱子上,炸毛说道:“张叔照顾得很好,不劳您费心。”
“倒是也护短,你们家的人都护短。”灿珍杨怀念版地笑了笑,“只是若是你阿娘见到你这般模样,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沐钰儿轻哼一声:“想来做娘的都是高兴的。”
灿珍杨微微抬首,露出一截消瘦光洁的下巴。许久之后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想等我头晕?”沐钰儿冷不丁说道。
灿珍杨一怔。
沐钰儿慢条斯理掏出一个香包放在鼻尖深深问了一口气,用更得意的口气说道:“北阙特制,我家菲菲弄的,百毒不侵,你的那些香料才不会迷晕我。”
灿珍杨脸上笑容微微一怔。
“所以……”沐钰儿把手中的香包瞬间朝着一侧的香炉扔去。
软绵绵的香囊在瞬间好似被管住了铅石,在空中发出一声锐利的鹤鸣声,只眨眼的功夫那铜香炉便瞬间被推倒在地,一地香灰撒了出来。
“别挣扎了!”
沐钰儿的声音顺着出鞘的长刀寒然而起,欺身逼近从容自若坐在琴桌后的灿珍杨。
那日本人几乎寒光划过眼底的那一瞬间,直接挡在主人面前,手中长剑悍然接上不速之客的突然一击。
只听到一声令人牙酸的铁器重击的声音。
日本人连连后退,小腿堪堪抵住桌边这才勉强站稳。
“走!”
他脸色通红,青筋暴起,沙哑说道。
上方的长刀抵在剑身,举重若轻地压了下去,面前的女郎神色冷淡,面若寒霜,那双浅色的瞳仁好似瞬间被冰霜凝结,透出森森寒意。
那把长剑上缓缓蔓延开一道道纹路。
断裂,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你的人也不回来的。”灿珍杨仰着头,‘看着’沐钰儿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