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手指,去看那只手的主人。
喻沅今天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 粉白的脸潋滟生辉, 似牡丹花娇媚的粉色唇瓣, 秋水盈盈的眼波随发上金镶宝石桃花步摇微微荡漾,艳色足以照亮小小的马车。
孟西平很快回神, 心里念了一声, 目光轻轻柔柔落在喻沅的娇颜上:“怎么了?”
喻沅仔仔细细打量着孟西平的脸, 手指用眉心滑到他微微颤抖的眼皮上,最后微凉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 答非所问:“孟西平,你得好好保护这张脸。”
要是他容色衰败,她就不喜欢了。
她的手指在他脸上留下一路细小的火花, 烧得孟西平呼吸都渐渐停滞。
孟西平松了神色,轻轻一笑, 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好。”
喻沅手指从他脸上离开,目光似有探究:“你刚才想什么呢, 从昨天回来就不对劲,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孟西平捉住她的手指, 不许她走, 他的掌心滚烫, 喻沅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对着外面的马夫说:“慢些走。”
喻沅的手还被握在他的掌心里面,十指交缠,一明一暗,是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昨天我进宫面圣,今天收到了更确定的消息,事关我去江陵查的事情。”
孟西平的大拇指摩挲着喻沅虎口处的软肉,似乎得了瘾,他说了一句话又停下来,眉目低敛。
痒意传达到全身,喻沅按住他的手指,语调下沉:“孟西平。”
孟西平似乎轻轻笑了声:“有人贪心不足,不仅垄断漕运,还插手江南赋税,桩桩件件表明江南官场与帝京所有勾连。皇帝龙颜大怒,已经命人拟旨,要严惩涉及此案的所有官员。”
前世喻沅出事后,孟西平才察觉出问题,开始查漕运的事情,今生他在皇帝面前,抢先一步拿下这桩麻烦事,没想到查出来后面的大案。
喻沅蹙眉,听孟西平的语气,似乎和喻家有关:“喻家在里面掺了一脚?”
孟西平观察着她的神色,疑惑中没有任何事关家人的关切:“不止如此,漕运的事情,喻家牵扯过多,在这件事里面脱不开身,你的大伯和二伯都保不住人头。”
他捏着她的指骨,坦坦荡荡地说:“如果你想拉喻家一把,那我就将你的爹娘先摘出来。不过昨天她们来宁王府惹你,怕是不需要我出手了。”
喻沅挑眉笑着,话语压在舌尖慢慢说出来,说不清的幽微冷锐:“有这样的好事,我竟才知道,喻家举家搬迁到帝京,岂不是自投罗网。”
孟西平淡淡问:“整个喻家都会因此覆灭,十二娘心软了吗?”
喻沅哼了一声:“我正心软,昨天不该轻易饶过她们。”
孟西平莫名觉得一阵沉闷,继续说:“最多不过后天,圣意下达,喻府顷刻之间就要发作尘土。”
喻沅试图抽开手,没抽出来,望了他一眼:“漕运的事情都解决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车厢内狭小的空间内,渐渐升温。
喻沅手心发烫,快要冒出热汗来,孟西平的身体在冬天就像个大暖炉一般,从前,她总喜欢抱着他,蜷在他怀中睡觉。
她吸了两口从车帘里面灌进来的凉气,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贴着他的掌心,不挣扎了。
孟西平低下声音,紧紧捏着她的手:“喻家这会挡在前面替人受死,在帝京搅弄风云曾经害过宁王府的幕后之手,仍然没有头绪。”
喻沅灵光一闪:“你不是怀疑孟定杨吗,他看你的眼神就很不对劲,即使不是主谋,一定在里面推波助澜。”
孟西平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命人严密监视三皇子府邸。”
喻沅脑子里面飞快划过什么,她拼命抓住了流光一闪而过的尾巴,眉头紧蹙:“前世我很少见到孟定杨,为什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前世喻沅到帝京时,孟定杨已经成亲,好像是娶了帝京里的吴家娘子。喻沅身为宁王世子妃,少见几位皇子,倒是曾经在宫底大宴上看到过几回清丽可人的三皇子妃,听说三皇子的内宅颇不安宁。每次见三皇子妃,吴娘子具是一脸憔悴,强撑着瘦骨和其他人周旋,她去的比喻沅还早。
按理说,喻沅不该对孟定杨的印象如此奇怪,她心中朦朦胧胧的,抽着一条线的线头,往记忆深处不断探究原因。
孟西平偏头看她,四目相对,他眸色渐深,觉得喻沅即使皱眉仍是这般明媚无双,眸中流光溢彩,他不停地往里面撞,不得章法。风雪夜后,才仿佛渐渐窥见她心内天地。
喻沅眼底的是孟西平模模糊糊的影子,被光与影完全扭曲,蜷缩在她晶莹的眼眶内。
她却好似完全呆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目光似落非落,轻飘飘的停在他眉心处。
两人靠得极近,女娘的鼻息一簇一簇拍打在他脖颈和喉结处,连绵不绝地裹住孟西平的脖颈。
孟西平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不自在起来,浑身起了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