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转过头来,正好瞧着她这神情,挑眉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么看着爷做什么?”
“没什么,”玉格垂下目光,再抬眸已看向了挂在楼顶高处的摘星酒楼的招牌,“只是突然想到了在京中的八爷、十爷和十四爷,他们都使人给奴才送了不少银子过来。”
这事儿九阿哥并不稀奇,甚至八哥送给她的银子,绝大部分是从他手里过去的,老十那个憨货还从他手里腆着脸‘借’了两千两银子,老十四也问他‘借’了两千两。
她是得了不少银子,他可破了大财了。
九阿哥的眼角向下的瞥着她,语气不怎么好的问道:“怎么?你在埋怨爷没给你送银子?”
玉格连忙摇头摆手,“爷说哪儿的话,奴才怎么会?”
玉格说着又笑了起来,“九爷亲自过来主持证券交易所这一大摊子,就是对奴才最大的帮助了,比银子什么的都强多了。”
九阿哥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在摘星安顿好九阿哥后,后续交接进行得特别快,一来他们来的这个时辰,本身离吃午饭都还有一段时间;二来么,九阿哥今年才不过三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用多休息;三么,如之前所说,这么大的买卖,不早点捏到手里如何安心。
九阿哥这边和以画丹为首的证券交易所的人交接着,玉格便领了负责证监会的几位大人先去休息。
毕竟除了天潢贵胄,寻常官员要做到能主理这么一大桩事的位置,且得熬不少资历,是以过来的几位御史,最年轻的一位也是须发斑白。
至于为首的一位,郭琇郭大人,更是已达七十七岁的高龄。
这一位的履历可了不得,先一封《参河臣疏》,弹劾河道总督靳辅在户部尚书佛伦支持下治河措施不当,以致江南水患,又一封《纠大臣疏》,弹劾了如日中天的英武殿大学士明珠及余国柱等贪污受贿,之后又弹劾了极受康熙看重的少詹事高士奇结党营私罪。1
这三次弹劾叫他步步高升,也叫他名动天下,人称“铁面御史”,也被群臣称为“骨鲠之臣”,原本已因年老乞休,此次也被康熙复任,派到了台州来,也可见康熙的证监会的重视,以及对郭琇的信任了。
但这位大人办得事儿堪称雷厉风行,本人却是一个还算和善客气的老头儿,并不难相处,和九阿哥分开后,玉格送他去客房,他一边问着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一边还不住道谢玉格的安排得周到体贴。
玉格心中诧异,也表到了脸上,郭大人早已官居一品,比她目前的官职高了不少,所以昨日她收到消息后,也很是在意这位一品大员,特地把随信送来的他的履历看了两遍。
实话实说,眼前的郭大人与她想象之中的郭大人出入极大,大的叫她怀疑这个郭大人是否真是做御史出身,是否真的弹劾了纳兰明珠和高士奇。
郭大人主动笑道:“我如今虽然有些个虚名,实则早年间也曾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为百姓所深恶而恨不能痛绝之。”
玉格恰到好处的露出更多的诧异,双目中透着你唬我的意思。
郭大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玉大人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入仕的时候,玉大人还没有出生呢,哈哈哈哈。”
郭大人杵着拐杖,看向长长的走廊前头,步履缓慢,却踏得极稳,只是一路赶得匆忙,到底有些不适,抓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但他仍旧面带微笑,声音低沉缓慢,追忆起自个儿的年少时候,也是老人家的通病了,爱同人说古。
郭大人这古,一古就古到了他刚高中入仕的时候。
“我十数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中进士后,意气风发,欢喜非常,倒是确实立下过不少宏愿,然当时没有实缺,我家中清贫,又没有银钱去活动门路,便只能候补。”
玉格点点头,这个情况她知道,如今她府上也能收到不少候补官员的帖子和孝敬。
郭大人看向玉格笑道:“玉大人大约不知道,这候补官员是没有俸禄银子的。”
玉格微微意外,她从入仕起就极其顺利,倒是真不知晓这个。
郭大人笑了笑,接着道:“我候补了九年。”
玉格一惊过后,心情沉寂下来,他方才说过他家中清贫,候补九年……只怕多少理想都被现实打败了。
再想想郭大人后来所为,玉格心中油然生出些敬畏来。
郭大人笑着接着道:“后来我终于等到空缺,成了吴江的县令,刚接到吏部的任命,我便把自个儿高中时候的那些想头全部想了一遍,还。”
郭大人扬眉笑了起来,“增添了不少。”
玉格也跟着笑了起来,听郭大人说话实在有趣。
郭大人接着道:“结果我到任上一瞧,我的上官江宁的巡抚大人竟是个公然索贿的大贪官。”
玉格的笑容淡了下来,郭大人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摇了摇头便接着道:“我一个初初上任的小小县令,自然无法与之抗衡,家中又没有钱财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