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低头的玩着手指甲,不时发出噔噔响声,看起来半点不累,甚至精力充沛得有点无聊了。
玉格笑道:“奴才作为犯下欺君之罪的罪人,能有什么打算,只能安分的听从处置,希望不连累家人罢了。”
十三阿哥微微一愣,她这话、这态度语气,还真让人拿不准她的想法,太顺从了,顺从得与她的行为表现截然不同。
十三阿哥干脆把话讲得更明,“入宫也行?”
玉格脸上还是淡笑着,却垂下眼睫,“行或不行,奴才做不得主,但怡亲王要问愿还是不愿。”
玉格抬眸,微笑,“奴才不愿。”
十三阿哥一口气闷住,苦笑道:“爷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偏四哥要的就是她的心甘情愿。
十六阿哥挑指甲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她看了一会儿,难得正经的帮她分析起利弊来,“以四哥对你的、心思,你若入了宫,虽然不可能立你为后,刚入宫,位份也不会太高,但往后,你生下皇子,只要能有你和四哥一半的本事,那往后……”
“可真就什么都有了。”
十六阿哥已经说得极是露骨。
然玉格脸上却没有半分意动,“怡亲王和庄亲王都知我,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这话他们都信,但十六阿哥仍旧劝了一句,“母仪天下,这可是天下女子最大的梦想。”
玉格笑道:“可我做了近三十年的男子。”
十六阿哥又问:“你心悦十四哥?”
玉格摇头,语气轻松还带着些玩笑之意,“我原还以为自个儿同庄亲王称得上是知己好友,不想庄亲王竟是以寻常女子待玉格。”
“什么意思?”
玉格道:“我同男子一样读书骑马理事,这些年,在台州、在西北、在山西如何,就不多说了,即便是在京城,我每日天还未亮,便要起身穿戴,准备早朝,直到太阳落下方得回家,有时回家还得带上一摞账本。”
这话听得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较寻常女子来说,玉格着实过得太累,太不容易。
“但我的心里很痛快,”玉格却真心实意笑道:“我比寻常女子过得充实、幸福、自由。”
十六阿哥瞪了瞪眼,这话风转得,他心里的那点子怜惜还没来得及蔓开呢。
十三阿哥也是撑着头好笑。
十六阿哥瞠目,“胡说八道。”
玉格笑道:“那换庄亲王来做女子如何,庄亲王可以大胆的试想一下,有朝一日,你母仪天下的日子。”
十六阿哥还真的试着想了一下,但一想到自个儿被一人男人压在身下……,叫他爷,哄着他,伺候他,十六阿哥的脸整个扭曲了。
不行,哪怕是太后,他也不换!
十三阿哥同样面色不大自然。
“可是,这不一样,你是女子!”十六阿哥道:“女子本来就要嫁人的!”
玉格叹了一声,收起了脸上的淡笑,终于显得有些落寞伤感起来。
尤其她那双水润勾人,偏又情绪淡漠的眸子,此时微微低垂着,鸦羽般的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但只看着就、心痛了。
十六阿哥的心一揪一揪的,嘴皮动了动,有些后悔,他方才好像语气太重了。
玉格低声叹道:“若是,庄亲王代入玉格的身份处境后,仍然要以这世间的妇道来劝我……”
玉格看着十六阿哥,神色是带着认真的,“那我们大概做不成朋友了。”
又是陡然强烈反转的情绪,十六阿哥深吸一口气,拍桌而起,“你真是不识好歹!什么朋友,不做就拉到,当爷稀罕?当谁要求着你了?”
玉格静静的看着他发怒,就如同那日沉默的跪着,任由雍正震怒一般。
十六阿哥气得喘不上气,突然理解了四哥那日的心情。
十三阿哥苦恼的捏了捏鼻根,起身按下十六阿哥,“好了,来前你不是还说,你脾气最好,最会劝人的么,怎么,唉。”
“哼!”十六阿哥侧过身去。
十三阿哥又看向玉格道:“你说的话,我虽然也不是很能理解,但我会回去想一想,我希望你也能想一想,如此特立独行,对你好不好,你能不能护住你自个儿,再护住你想护住的人,玉格这世间有几人能得自由的,即便是四哥,也有违背心意而不得不为之事。”
十三阿哥这一句,是真心的在提点玉格,也是真心的为她考虑。
玉格起身施礼,极为虚心的接受十三阿哥的建议,“玉格会好好儿想的,多谢怡亲王。”
十三阿哥抬了抬手,拉走十六阿哥走了。
玉格看着房门再度被关上,只想着,又能再拖上一段时日了。
十三阿哥回去后有没有想玉格的话,无从得知,不过十六阿哥气过之后,却是认真又仔细的想了一遍。
他是带着怒意开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