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庞氏这回来澄风苑是要“好生敲打”苏和静一番,一些体己话不能让外人听去,庞氏便把丫鬟和婆子们都赶了出来。
只留下自己与苏和静二人一同待在内寝。
冬吟立在廊下心里吓得直打鼓,只盼着太太能多怜惜大奶奶几分,不要在她重伤未愈之时便责骂讥讽她。
苏和静倒不似冬吟这般惴惴不安,她坐在了床榻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番庞氏,见她身量颇矮,双眼精明狠厉,只身形偏瘦小些。
她从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竟能百忍成刚地在这婆母手上艰难地讨生活?
大不了和离就是了,反正她对那裴景诚半分感情都无。
苏和静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的确是让庞氏有些惊讶。
她了解自己这个长媳,她是再贤惠不过的人,从不敢拿正眼来瞧自己,自己说东她便不敢说西,唯自己这个婆母的命是从。
庞氏却未往深处多想,只当是苏和静伤重未愈,反应比平常略迟钝些也是有的。
她往宋和静坐着的床榻前一站,便笑道:“你放心,这一回我定要让方氏好好吃些苦头。”
苏和静按兵不动,只说了句:“多谢。”
庞氏因这声生疏至极的“多谢”而沉下了脸子。
她知晓自己这长媳这一回受了委屈,可自己已算是给她些体面和尊重了,她怎得这般不知好歹,只回了自己个多谢?
她难道还想让方氏给她赔命不成?且不说景诚舍不舍得,单看在言哥儿和瑶姐儿的面上,便不能将方氏往死里惩治。
苏和静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庞氏便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知你是受了些委屈,可到底没有伤了根本,方氏是有不对的地方,你总要看在言哥儿和瑶姐儿的面上放她一马。”
苏和静心内嗤笑不止,见庞氏不再装出一副疼爱媳妇的慈祥婆婆的样子,便道:“还请母亲赐教,我该如何放方氏一马?”
她说这话时语调里尽是戏谑之意,可庞氏却未曾怀疑,还当是苏和静识大体,不想闹得她们端阳侯府鸡犬不宁。
庞氏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只听她道:“让她去家庙里为你诵经祈福几日便是了,我再派个婆子去教教她规矩,这事儿也就过了。”
苏和静心内的火气随着庞氏话音的落下而堆积在了胸口,若是不用尽全力压下,只怕下一瞬苏和静便要抄起鸡毛掸子往庞氏头上扔去。
且再等等。
现在她离庞氏的这个距离还太远了些,自己腿脚不便,用鸡毛掸子可够不到她。
苏和静便莞尔一笑,道:“母亲说的很是。”
庞氏愈发满意,便笑着上前贴近了几步苏和静,边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太太这几日总寻了理由磋磨你,我知你比寻常的孩子都要更明事理几分,有些话该不该说你心里也明白,你二弟妹凡是皆不懂,那些账本总要你多担待几分才是。”
苏和静知晓庞氏话里的弦外之音,这便是方才冬吟告诉自己的做假账一事。
也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明明不是自己昧下的银钱,却偏要替庞氏姑侄二人担下全部的罪责。
莫非她是个傻子不成。
苏和静便又冲着庞氏扬起一个乖顺又和善的笑容,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刺耳至极。
“老虔婆,想让我给你做假账?你倒不如一头撞死了还痛快些。”
那一瞬,庞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素来温顺听话、半点脾气都无的长媳方才说了什么?
庞氏瞪大了眸子正欲质问苏和静时,却见苏和静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细长的鸡毛掸子。
庞氏心里愈发不安,她不明白苏和静拿着鸡毛掸子是要做什么,总不至于是要殴打自己这个婆母吧?
苏和静才不敢庞氏心里是何等的惊讶不解,眼瞧着自己和庞氏的距离近了,她便抄起鸡毛掸子往她脖子里、腰上、大腿上各抽了两下。
她力道不重,抽打的速度却无比快速,庞氏仍在发愣之际,苏和静已狠狠抽了她六下。
记记都抽在了易疼又不至于伤了肌肤的地方。
“别以为你比我多活了几十年,半只腿嵌进土的年纪就能在这儿倚老卖老,姑奶奶可不惯着你,若你再来姑奶奶跟前大放厥词,姑奶奶便送你上西天。”苏和静边痛骂了庞氏一通,手上的鸡毛掸子却没放下来过。
庞氏活了这四十来年,几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身上被苏和静抽打的火辣辣般疼痛,又听她口出的话语难听之际。
一时便瞠目结石地抬起手指着苏和静,半晌也说不出个半句话来。
苏和静却提起鸡毛掸子往她的手指上抽了一下,又骂道:“给姑奶奶滚出去,姑奶奶才懒怠和你说话。”
庞氏又气又窘,身上手上疼的发紧,骂又骂不过苏和静,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推基友的文《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