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苏氏总会去内花园里折一支娇艳的海棠花,轻柔地放在自己书桌上陶瓷瓶里,并在一旁含笑着为自己研磨。
这般美好的日子却因方氏有孕而消失的无影无踪,苏氏再未用那般情意缱绻的眼神望过自己,也再未发自内心地开心快乐过。
裴景诚全想明白了,是自己偷偷收用了方氏,又让她怀了孩子才会伤了苏氏的心。
她与自己和离,定也是因为这个。
可即使他这般追悔莫及,苏氏也已不再是自己的妻子了。
裴君尘的这番话好赖是让裴景诚心里好受了些,迎娶芍药公主的前一日,并未抱着酒坛子入睡。
大婚那一日,他强打着精神招呼了宾客。
到了夜间,该与芍药公主行洞房礼时他却避开了随性的小厮,躲去了澄风苑内。
澄风苑内一花一树、一枝一叶皆承载着他与苏氏的回忆,若不是庞氏身边的黄嬷嬷硬是将他从澄风苑内拉了出来,指不定他要待到什么时候。
庞氏听了这消息后,忍不住摔了好几套茶碗,只道:“苏氏尚在时,他可宠爱方氏的很儿,如今做出这副样子来是给谁看?”
黄嬷嬷与小庞氏陪笑在侧,并不敢答话。
最后裴景诚还是去了芍药公主所在的正房,喝过交杯酒后,便替芍药公主揭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烛火摇曳下,芍药公主乏善可陈的面容缓缓发现在裴景诚眼前。
公主虽是二嫁之身,却因着身份尊贵的缘故,婚宴的仪仗比旁人还要好上一截。
裴景诚掩去眼里的失落之意,对着公主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尊敬有余,却无夫妻间的情意缱绻。
芍药公主娇笑一声,虽则面容平凡却显出些金尊玉贵的气度来,她伸出纤长的玉指,轻轻地戳了一下裴景诚的腰窝。
“我叫心柔,往后夫君不必再称我为公主了。”公主望向裴景诚的眸光里尽是喜悦之意。
端阳侯世子精壮魁梧,她从前在宫里待嫁时便听过他的雅名。
兜兜转转,自己竟与他成了正头夫妻。
裴景诚心内不为所动,面上却应了一声:“心柔。”
公主脸颊不自觉地嫣红了起来,含情带怯的眸子有意无意地落在裴景诚身上,已是在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裴景诚任命般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衫,与芍药公主行了周公之礼。
匆匆了事后,芍药公主虽有些失望,却也只是笑着与裴景诚说道:“夫君快歇息吧,明日还要给父亲母亲敬茶呢。”
她这一回再嫁,已是收起了从前骄纵跋扈的性子,立誓要做个称职的裴家妇,绝不逊色于前头那个贤惠孝顺的苏家女。
芍药公主如此想着,便伏在裴景诚肩头睡熟了起来,而裴景诚却僵着身子望着头顶的床蚊帐,久久未入眠。
公主嫁进端阳侯府的前几日倒还好些,只是皇后娘娘隔三差五便派个嬷嬷下来耳提面命庞氏一番,闹得庞氏心里不受用的很儿。
从前苏氏做长媳时,天还未亮之时便来给自己立规矩,服侍自己起身洗漱,三餐也随侍在自己身侧,自己不动筷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况且那苏氏事事顺着自己,还有一身管家的好手段,将这内宅管的井井有条。
如今换成了芍药公主做长媳,骂是不能骂一句,更别说什么立规矩、服侍婆母了,公主免了她这个“婆母”行礼已是贤惠孝顺了。
且那皇后又烦人的很儿,话里话外都是要他们端阳侯府里的人好生侍奉芍药公主的意思。
庞氏心里不忿的很儿,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团和气的模样,尽心尽力地奉承自己的长媳。
怪道那些世家大族都不肯将这个芍药公主娶回门去,实是太憋屈了些。
尽管庞氏再不想承认,她的确是因着芍药公主的衬托想起了苏和静的好。
这日庞氏偶然得了一碟荔枝,因着今年收成不好,荔枝便比往年更精贵几分。
她素来喜爱吃荔枝,不过摆在堂间里片刻。恰巧她那公主儿媳身边的女官送了些新鲜瓜果来上房,不意瞥见那一碟荔枝,便多瞧了两眼。
庞氏会意,便忍痛割爱地将那叠荔枝送去了长子长媳的院里。
送便送去了,只是她越想越气,当夜里心烦气躁得大半夜没睡着。
又过了几日。
芍药公主旁的事都还好些,对言哥儿却挑剔的很儿。
庞氏对这个长孙很是疼爱,只想着芍药公主无子,方氏如今也无暇作妖,便把言哥儿养在公主跟前,若是养出些母子情分来,言哥儿将来的前程便不愁了。
芍药公主起先不知为何应了下来,不过养了言哥儿几日,便百般挑剔了起来,一会儿说言哥儿顽劣不受教,一会儿又说言哥儿不敬嫡母。
闹得后宅不得安定。
而方氏则是被芍药公主身边的人寻了个由头关到了偏远去,每日只让人送些吃食去,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