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烈的花季已经过了,开春时纪盈看着庭院里光秃秃的,强要人从外头买了许多花株来。
成活了一些,如今也凋落得剩下一片绿。
陈怀在纪盈房前站了一阵,不知这姐妹俩之前在他房间里究竟谈论了些什么,纪盈出来后没有跟他说什么,纪明渠反倒被纪盈送回了房,除了送膳进去,没再与人接触了。
“阿姐明日就回京。”纪盈跟府里的人交代了,让他们帮忙准备行囊。
犹豫了许久,陈怀还是回了书房,一直有张床榻摆在此处。
才躺下准备吹烛,他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沉沉缓慢,推开了门后径直就走到了他床边。
纪盈抱着被子坐到床边怼了他一下,把他挤到里头去了,才翻身上床裹进被子。
“阿姐说她知道有证据,你当年害了我哥,但证据已经被陛下烧了。”她轻声说着,陈怀想着他该解释点儿什么,但她似乎没有要他开口的意思。
证据的事是江生岭讲给纪明渠的,当初沂川府军政名义上还握在一个督军手里,实质上被纪明咏掘得差不离了,但调兵遣将,督军尚有权力。
手信和调兵的事都是督军上报的,未曾经人手,直送到御前,皇帝看过了,就烧了。
而江生岭看着皇帝烧了督军上禀来的东西,那时并不知是什么。不过那督军是他族亲,后来因为此战调兵失利被召回京,回京时郁郁寡欢,跟江生岭说起了此事。
“我不太信这件事,”纪盈塞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翻了身面向陈怀,勉强挂着一抹笑,“大概是江生岭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想信。”
“没有,”陈怀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我能给你的答案,就是我没有做过。”
她点点头,吹灭了烛靠在他肩头。
“所有的事,我还是想知道个明白,所以我会去查问。”她道。
“若我真的做了那种事呢?”陈怀掀开自己的被子,拉她的被沿钻了进去,而后抱住她。
“我会要你的命,”她额头靠在他身前,“你最好也拿一把刀,我杀你时,你顺道也把我杀了,这就算你对我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
“我不会对你还手。”
“我胆小,不会自尽的,”她拇指轻轻抚过他脖子上跳动的青色隐线,夜里的双眼黯淡无光,那股绝望却显而易见,“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呢。”
姐姐这件事还真是没料错,她若真知道了这些“真相”,就活不了了。
陈怀想,她当下是在害怕的。
锢紧她在怀里,她疼得皱眉,想要挣脱又使不上力,动了两下,只踢了他两脚是落在实处的。
过了不久她就低声哭起来了,她口舌不清,陈怀半晌才听清她在说“我好蠢”。
从六年前就被人耍得团团转,把哥哥往黄泉路上多推了那一把。
他锁她在怀里,不言不语。
半夜里她苦累了,加上数日劳顿,睡得深沉不醒。
陈怀轻叹一声后起了身,出了房间才往地牢里去。
自战事结束后,地牢里已经清净下来了,脸看守的侍从都被陈怀调了出去,空荡的地下显得脚步声异常清明。
席连坐在刑架上,周遭并没有,他脚踩着木架,看向陈怀。
“他们会怎么做?”陈怀坐到他对面,掸了掸袍子,“铜矿一事,一旦查账,许多人都逃不掉。”
“账会出问题,”席连推断着,“我若是他们,现下就会准备一册假账,而你只要不管真假,闭嘴任他们胡来就好。”
“但罪行在,总要有罪人。”陈怀转过头看向血迹未散的石墙。
席连不语,半晌后望了望头顶:“能活就好,我这一生,求得就是个活字。”
往后半个多月里,倒说得上是风平浪静。
纪盈想去找简城的那个手下,却发现这两做了坏事的人跑得比谁都快。
简城这个身份潜入沂川府,本是大事,但此时不好闹大,大炎那边儿来人送了钱财,又给京城递了解释,这在大炎朝中并没有官职却从小被骄纵的小王爷就被拎回去。
而至于那手下,本就是惜命的人,简城一出事,早跑没影了。
纪盈带人去追了二十天,在有消息的城池跑了一通,也没打听出任何消息。
又是没有消息的一天,跟在她身边的齐大一日在脚店里拿着茶碗念叨:“老大,先回府吧,我算着,陈将军要过生辰了,你还在外头跑,不合适吧。”
她愣了愣,快把日子给忘了。
“要购置些生辰礼吗?”齐大看她决定返程了问道。
“不用了,你买再好的东西,到他面前他也看不出来。”她上街买了些布匹、皮料和针线,塞在包裹里,算着日子,等到回到鸢城,应该就能做完了。
从上回他烧了她做的靴子后,每每想动手,她心里就不舒服,就趁着这回补上吧。
夜里她神情严肃怼着针时,齐大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