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哼道,“难得秦太师这满肚子私心,也能给朝廷荐个好官。”
“殿下不要这样说,公私不能这样论。”赵族长也不喜秦太师,说话却很公道,“每个大员都有自己的政治理想。要实现理想,是需要一批志同道合之人的。秦太师所做之事,是每个内阁首辅都会做的事。”
荣烺道,“颜相就不这样。”
赵族长微笑,“殿下为何不觉着,之前的内阁代表的就是颜相的政治态度呢?”
荣烺秀眉微挑,她想了想,自己笑了,“这样说也没差,我读书时起颜相就是首辅了。”
荣烺问,“颜相是什么政治态度?”
“着眼于当下。”赵族长道,“宗室、豪门、世族、勋贵、清流,各得其所。使言路畅通、科举畅通,吏治不坏,土地兼并不要过甚,也就是了。”
荣烺是跟随郑太后长大的孩子,她亲自经历过赵尚书案,深知土地兼并的遗害,颌首道,“能做到这些,便是治世了。”
荣烺问,“秦太师是政治志向是什么?”
赵族长微微露出些许不屑,“依祖宗之法,从君上之令,得盛世太平。”
“这话太空了,说具体点。他以前不是主持过新政么?”
“从祖宗之法,赏贞烈、奖孝义、重君威、清吏治、重农桑、修武备、减徭役。”
荣烺前头听的不是很顺耳,嘀咕一句,“他这怎么跟祖宗这么较劲啊!从祖宗之法?从哪个祖宗?太宗,还是三皇五帝?三皇五帝那会儿还没首辅这个官儿哪,他是不是要下台!”
荣烺将手一摆,“不用提了,脾性不和!人得往前看,总往后瞅祖宗做甚?多瞅两眼祖宗能从坟地里蹦出来还是怎地?!”
赵族长大笑,“殿下这话很是。”
荣烺道,“你帮我瞅着些。秦太师肯定是要把要紧衙门都换上他的人的,这些人若有如夏府尹这样能干的,帮我记着。这姓秦的不懂天道向前,我看他迟早要完。别叫这些有用的跟他一起沉了,好官不易得。”
赵族长颌首,“还有一件事,犹豫要不要告诉殿下。”
“都说这份儿上了,还犹豫什么,说吧。”
赵族长将徐家要送女进宫为良娣的事告诉了荣烺,荣烺的眉毛立刻竖起来,“真有此事?”
“徐家在外采买的管事亲口说的,家里姑娘要进宫做皇妃娘娘。”
“这不添乱么!”荣烺道,“皇兄皇嫂成亲方不过两年,还有阿璎在,何必再让徐氏女进宫。”
赵族长叹道,“正是此事。殿下令我留意城中闲事,我听说了,想这事即便告诉殿下,殿下也要为难的。可若不告诉殿下,就失了对殿下的忠义。”
荣烺问,“姑祖母知道了么?”
“我着人告诉了郑公子,郑姜两家是姻亲,郑公子必会告诉大长公主的。”
荣烺看他,“你告诉阿衡哥做什么?”
赵族长道,“让郑公子过来拉拢姜家啊。”
他向荣烺解释,“郑姜两家的联姻,是陛下与太后默许的。陛下对郑家贬官削爵,到底留一线,就是因姜家的关系。大皇子妃出自姜氏,郑氏女又嫁入姜家,只要姜家显赫,郑家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两家,相互影响。
姜家身为大殿下的妻族,是大殿下天然的政治倚仗。大殿下素有仁义温厚的美名,他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哪怕大殿下什么都不做,满朝人都会归心于他。
殿下应该知道如今大殿下身边的属官之位是如何紧俏。
殿下您呢是公主,天生不具备政治权力。公主是以皇室女眷的身份影响君王形成权力的,但你需要的更多。
你若想要得到朝政的地位,非常难。你得变得格外有用才行。
如果我与姜家有交情,我会亲自将徐氏女进宫的消息告诉姜家。可我没有,只能请郑公子来做。
政治像是涌动的水,而人心像莫测的云,殿下您有天生的才能,我在外面,会像风一样,将云与水慢慢的推向您那一畔。”
荣烺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将筹谋说的这样优美动听,她轻叹,“我知赵族长你是好意。可眼下这事完全胡来,徐家这叫办的什么事啊!你虽是好意,我也会劝皇兄拒绝这桩亲事的!”
赵族长没有半点焦急,“殿下只管做您想做的任何时。您一向重情义,若您知道了不劝大殿下,那就不是您了。”
荣烺有些歉疚,“就是有点对不住你,白谋划了。”
赵族长轻笑出声,“待殿下真能劝住大殿下,再来致歉吧。倒是草民,想劝殿下看开些。您固然是好意,可我也料定大殿下禁不住徐娘娘与陛下的劝说。”
荣烺沉默下来。
她明白,皇兄还是更愿意听父皇的话。
可父皇的话就全是对的吗?
拿这次年下对郑家的赏赐来说,即便郑家受江南案牵连,但方御史都说过郑家无罪!何况,已贬官去爵,到底还是母族妻族之家,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