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气氛很紧张。
确切地说,是陆青枝一个人在紧张,谢长陵在他面前已经习惯了服软,一见面也不提其他,委委屈屈地往他面前一坐,说:“青枝,我好想你。”
陆青枝表示,这话他没法接。
他深吸了口气,说:“我记得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什么话?”谢长陵拔高了音调,“那些左一个微臣右一个微臣的话么?还是最后那句再也不见的话?”
“都是。”
谢长陵抿了抿唇,去拉他的手:“我知道错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提纳妃的事。我只有你,也只要你,青枝,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谢长陵看着软和,但说话向来是深思熟虑,他说以后不提,就绝不会再提,可陆青枝却明白,他们俩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是纳妃而已。
他躲开谢长陵的手,淡淡道:“你知道重点不是这个我累了,长陵,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谢长陵咬牙,只觉得后背上那个被融掉的刺字疼得厉害,“这么多年了,青枝,怎么是这么容易就能算了的?”
“你了解我的,走到这个地步,我不是在闹脾气。”
“是,你不仅叫陆四把玉佩拿了回去,还把你亲自刺上去的字也毁了。青枝,你向来不爱送东西,这么多年来我能留下的也就只有这两件而已,你说拿走就拿走,你”
谢长陵哆嗦着嘴唇,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不喜欢什么,你和我说,我会改,我都改的。可你总不说,我猜不透你,我总觉得是你是天边的云,明明就在我身边,却怎么也抓不住。你什么都有,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我只能把自己给你,我我知道还不够,你帮了我很多,我亏欠你,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陆青枝不爱将这些私事摆上来说,他习惯了忍耐。就如当太子太傅那事儿,如果他拒绝了,皇帝也不会为难,相反,皇帝总是很理解他的站位和选择,他总是站在陆青枝这一边的。
可陆青枝没说,所以真要论起来,他们走到今天这样,里面的责任也有他的一份。
“青枝,你随我回去,回去后我就把后宫散了,我哪里也不去,我——”
“不只是这个,”陆青枝摇头,打断他的话,“这么些年来我树敌众多,要说把柄,多少也有些,他们记恨我,迟早会生事,我也不想你以后为难。我想着,左右你已经另扶新臣了,至多我随你回去把烂摊子结了便是了。”
谢长陵紧盯着他,他长相干净利落,一双黑眸锐利如鹰,抿着唇没有表情的时候很有威慑力。
“朕是皇帝,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还做什么皇帝?至于另一件事,我不怕和你说清楚,一来是怕你累,这么些年朝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来,你身子又不好,时间久了怎么撑得住?二来,朝中总需要各派势力牵制平衡,你来帮我,自然是好,可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你若想做权臣,我怎么会拘着你;可你明明就不喜欢,你只是为了我,我只是想让你将养好身体,别再这么操劳。”
顿了顿,他说:“你我明面上是君臣关系,而私下里,我又不爱把这些权利是非牵扯进来。这个话题终归是敏感,便是我问了,你也不一定会说,所以我便想着,试着改变一点点,看看你的反应,若你不喜欢,我不做便是了。”
原本正经严肃的解释说到后面,谢长陵愈发委屈起来,他对着陆青枝向来谨小慎微,若直问“你还想不想做丞相”,陆青枝定然会多想,斟酌回答后难免生出猜忌,伤的是两人的感情。
以谢长陵一贯的套路,他仍旧小心地一点点试探着,就像这次纳妃的事情一样。可陆青枝心思深,也会藏,平日里看不出什么,谢长陵正抓耳挠腮地想着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陆青枝竟然就直接跑了。
但说到底,这些权利是非同感情扯在一起,确实很难有个妥帖的处理方式。
对于陆青枝而言,他总觉得,“你不喜欢糖果了你给我吧”和“我不喜欢这些糖,我给你算了”两个方式是不一样的。谢长陵这么说,可真相到底如何,也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就是这样,长陵,”陆青枝叹了口气,有些疲倦,“总是猜来猜去,你是皇帝,却总要顺着我,顾着我的意,迟早有一天你会累的。”
“我不会!”谢长陵急急道,“我甘愿的,我愿意这么做,青枝,我对你的心你明白,我是真的爱你,只爱你。”
“可是,我有些累了。”
陆青枝垂下眼,谢长陵一时失语,半晌,他咬牙道:“那你便不用再想这些麻烦事,我来想就好,你只需休息,做些喜欢的事,就是天塌下来了我也不会让它落到你肩上。”
“谢长陵,”陆青枝抬眼看他,唇角带着几分讥诮地翘起,“你是听不明白?我在赶你走,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不走!”
谢长陵低吼,却无半分皇帝该有的威势,他几乎